倘若不是她,那么怎么会长得这么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他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问:“她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村民疑惑着,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调查这么多干什么?看他们的神情,也没安什么好心,迟疑片刻道:“她是这里的小姐,当然一直住在这里,要不然到哪里住?”
他死心了,这个女子果然不是她,这些日子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踪,现在怎么可能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虎一声令下:“不是她,走……”
一个瘦弱的男子,走到他的跟前,露出贼眼,低声道:“既然她长得那么像‘夫人’,为什么我们不把她给捉回去,说不定大王一高兴,就赏你几万两金子。”
“捉她回去?”
“对阿,大王也只不过喜欢她这张长得还算标致的皮囊罢了,捉她回去,以解大王的相思之苦,这样一定会重重有赏,到那时候,别忘了请小弟喝一口酒。”
二虎沉思了一下,大喜过望,中气十足地大声道:“对,你说得对,这下我们走运了,要发大财了。我们不是李神相的对手,暂且放过她,不过我们立即把这个消息回报大王,骗他说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女奴,他看了她的模样,一定会误以为真。哈哈哈……兄弟们,都立了头等的大功,现在找一个地方喝酒去,哈……”
王爷府上大排宴席,满朝文武也给足了面子,一一到场。此时的后花园好不热闹,无数的灯笼如同耀眼的星星一般,照得此地如同白昼。八王爷为官清廉,深得民心,就连附近的百姓也来凑个热闹,人影憧憧,笑语盈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条金龙跃过了人群,窜进花园中央为八王爷舞龙祝寿,只见那龙四爪翻朱,通体镏金,随着舞师高超的水平翻来覆去,一时“上天梯”,一下“龙子采珠”,将龙头舞得花样百出,却又收放自如,在张灯结彩的后花园里灵活游走,让人眼花缭乱,想那人武功必然非常了得。很快,气氛达到了高潮,满座喝彩,八王爷因此心情大好,立刻赏赐他一百两的金子。
这时,众人面向王爷,一同跪下,齐呼:“祝王爷寿辰快乐,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起来吧,在这里就不必太客气了,好像在自己的家那般,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该怎么闹怎么闹。”
“是……”
八王爷悄悄来到了忧和李神相的身边,一年未见,她就更加美若天仙了,齿白唇红,弯眉入鬓,细腰削肩,肌肤胜雪。行动处,温柔娴淑,神闲气定,犹如不惧暴风雨的梅花,越发越有味道。他拍了拍李神相的肩膀,问候:“一年未见,你们可好?”
李神相笑道:“还是老样子。倒是你,这一年立功无数,深得皇上的器重,在朝廷一定如鱼得水吧。”
忧打量着他,觉得他比以往更加强壮了,此时红光满面,目光坚定,胸脯横阔,骨健筋强,器宇轩昂,英姿飒爽。她笑了起来,语气平缓地道:“好久不见了,在纪府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三教九流的避难之徒说起您的英雄事迹,都把李神相给乐花了。”
八王爷笑道:“那些人把我说得太传神了,不足为信。”
“你见过仲景吗?他过得还好吧?”
像八王爷打探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因为仲景每个月都得上书给他,向他汇报当地的一些情况。
“他离开了西凉之后,本来可以回到京城的了,谁知金兵和辽兵再次侵扰甘肃,他就自动请缨,前往了战场。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昨天收到了他的信函,平安无事。他不是给你寄了不少的家书吗?难道你一封也没有收到?”
“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担心,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可能是兵荒马乱的缘故,把寄给我的信函给弄掉了吧。”
“我想也是这个原因。”
话音刚落,太监如刀一般的尖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皇上?忧想不到自己这辈子会有机会一望龙颜。
此时,整个园子静了下来,大臣们都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神情慌慌张张,好像偷吃的老鼠一样。只见一大群太监簇拥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身着黄袍,金龙滚边,头戴冠冕,面目清朗,颜如冠玉,剑眉斜飞,目光犀利,立于人前,不怒自威。
她吃了一惊,眼前这人不是随安吗?就算他化成了灰也能把他认出来。
他没有被山大王给捅死?那么他怎么会是皇上?
原来随安被山大王劲插几刀之后,就被他的手下抬着,扔下了山涧。幸亏,随安福大命大,遇到了一个大夫上山采药,因此救了他一命。
他的伤养愈之后,立即前往京城打探忧的消息,只可惜一直没有任何音讯,也不知道是否又落进山大王的手中。他在那里停留了两个月之后,正想离开,却无意得知乾隆微服出访,上前叩问他认不认得云南的歌姬夏盈盈。
后来,稀里糊涂的,被接回了宫中,因为七阿哥为了一个女子抛弃了江山,乾隆驾崩后,他便名正言顺地做起皇上来。
上任之后,天下大乱,百废待兴,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只可惜,每一次从臣子口中得知的消息都是一些不相关的猜测,他心灰意冷了,绝望了,觉得她已经死了。
众人惊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八王爷才是今晚的主角,现在朕觉得自己有点喧宾夺主了。”随安“哈哈”大笑起来,样子很随和,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
他扫了一眼,目光立即停在忧的身上,旁若无人,眼前的这一个真的是她吗?
他来到了她的跟前,声音由于过度的激动而变得有些许的颤抖:“忧,是你吗?”
“是,是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忧神色平静地念出了这句诗,这是他在龙高岭之时对她念的,虽然事隔两年,但是昔日的郎情妾意就好像刚刚发生的那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片段,清晰地从脑海闪过。
“真的是你!”他拉过她的手,来到一座假山的背后,“一别就是两年,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在这里出现,看来我没有白来。”
他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身边,紧紧地抱着她。这两年来,为了她茶饭不思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了。
“皇上,请放开奴婢。”她挣扎了一下,试图甩开他的手,但是他臂力无穷,却不敢用武功推开,“您是当今的圣上,而我只是一介婢女,身份有别,还请皇上自重。”
“你怕了我?”他双目炯炯地盯着她,想不到时间真的能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这时候,我只是我,随安,而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朕’。”
“皇上面孔俊美,威风凛凛,气度不凡,所以奴婢自愧,配不上您。”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却是刀割一般的痛,对他一直都是牵肠挂肚,现在却因为身份的悬殊而若即若离,敢爱不敢认。
“哦?你如此推脱,看来你是忘记了我,包括我拜托您的事。”他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打量她,面若桃花,肌肤嫩白,细腻光滑,睫毛修长,微微颤动,樱唇紧抿,似含微怒,发肤间透出一缕女人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不由心旌摇荡,几乎把持不住,极想拥她入怀,忘情。
“我没有,只是…那个玉佩…只是丢了。”
她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只好随便找一个推脱说“丢了”,反正“当了”和“丢了”只有表面的区别,却没有本质的提高。
“丢了就算了,反正你没丢就行了。”
话音刚落,他柔软的唇便了下来,她没有挣扎,而他越搂越紧,使人几乎透不过去来。
“那怎么找名叫‘宝历”那个人?”
随安淡淡一笑,趁机耍起嘴皮子:“那就把你赔给我。”
“你……”
他见忧的脸红得已经不成样了,道:“好了,不开你玩笑了,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他就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乾隆。”
“那‘宝历’?”她沉思了一下,忽然懂了,“哦,我知道了,乾隆未登基之前是宝亲王,而他的名字是弘历,所以简称‘宝历’。”
“嗯。”他的眼睛一下亮起来,鼓足了勇气问:“忧,你跟我回宫,当我的女人,好不好?”
“我……”
“怎么?你不愿意吗?”他皱了一下眉头,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不是,只是怕宫里的生活不适合我,也怕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忧,你就答应我,难道你不想陪在我的身边?”
“不是……”
“不是就好,你就暂且住在王叔这里,明天我就让宫里的人敲锣打鼓,大摇大摆地接你回去。”
进宫?那里的生活是怎样的?也未见得比山大王那里更光明一些。
几乎所有进宫的秀女都有同一个感叹,一进宫门深似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多不胜数。再者就是虚度年华,苦等大半辈子也没有福分见皇上一眼。
“嗯。”她还是答应了,虽然宫里是一个是非之地,但是为了他,为了难得一遇的“爱情”,她认命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随安点点头,面带笑容地看着忧,或许今夜因为过度兴奋而难眠了。
“万岁爷回宫。”小太监一点也不留情面,声音厉害的很,尖利如刀一般穿透夜幕,后花园又是跪倒一片,齐呼:“恭送皇上……”
过了一天,随安就迫不及待地把忧给接回了宫,并且被封为才人,那么她的命运会就此改变吗?
“夏才人,到了。”一个老太监笑了笑,动作缓慢地掀开轿帘。
她慢慢地走了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一片景色,虽然鸟语花香,景色优美,但是除了几个太监宫女忙忙碌碌走过之外,竟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去欣赏。莫非,在这个繁华的深宫,步步经营的只是个人的地位,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那么皇上什么时候回到?”
“回才人的话,皇上不一定回来。”他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服侍了两代的帝皇,不知看过多少女人为了见上龙颜一面,苦苦老死深宫,“您还是安心学礼仪吧,皇上想见你,自然会传话。”
公公打开了门,里面有一个俏丽的女孩在整理床被,他叫了一声:“转过脸来,见一下你的新主子。”
“是。”
怎么她的声音会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忧打量着她,吃了一惊,眼前这人不是柳依吗?她怎么会在这里为奴?
原来柳依离开倚红楼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遇上当地的县官为皇上选妃,她长得美若天仙,标致至极,自然逃不过这一劫。入宫之后,本来想一心一意把皇上侍候好,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并且为自己一家报仇雪恨,只可惜不小心得罪了皇后,被罚为奴婢,一生再无出头之日。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见过自己的主子。”公公生起气的声音好像刀子一般,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奴婢见过夏才人。”话音刚落,忧连忙走到了她的身边,把她给扶了起来。
“不必多礼了。”
公公瞟了她一眼,命令道:“待会服侍才人沐浴更衣,我要带她去见过皇后。”
皇后?她心里吃了一惊,他娶妻了,是他寂寞难耐,还是他变心了?那么,他的背后还有多少个女人是她不知道的,她摇了摇头,只觉得一阵眩晕:“皇后?皇上年纪轻轻就已经立后了吗?”
“那当然,皇上是一代明君,背后当然要有一个女人母仪天下。”
她咬了咬嘴唇,退后了一步,脚是无比的酸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骗了我……,他是骗子,不折不扣的骗子……”
“什么骗子?”柳依连忙扶住了她,觉得神色有点不太对劲,“才人,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
“我要离开这里,他骗了我……”
说完,她就踉跄地往外走,泪却如同热汤一样,滚滚流下。他伤害了她,这种伤害比山大王的侮辱更为严重一些。
“站住,夏才人,皇宫是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的吗?”公公大喊了一声,给柳依使了一个眼色,“还不服侍你的主子沐浴更衣,待会皇后等急了,小心你的人头不保。”
“是。”在这里当下人,脖子上的脑袋随时都有分家的危险。
“忧,我们先回房里说,皇宫这里到处都是眼,我怕搁下去,吃亏的是我们。”柳依皱了一下眉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我怕谁?都给我滚出来好了。”忧一把推开柳依,心,如同灰飞烟灭,好像死了一般。
柳依捂着她的嘴,着急地道:“小心隔墙有耳,忧,皇上是一个性情中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呢?与其在这里赌气,还不如会屋子里去,好好思量一下,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是,她怎么能不相信随安的为人呢?山大王的那一次搏杀中,他甚至可以为她去死,那么是不是她太多疑了?她心中的大石慢慢放了下来,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吧,要不然进宫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嗯。”
公公见她们重新回到了屋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现在总算风平浪静,倘若忧闹出一点什么,即使他在宫里的辈分很高,但是他也不好交代。
他微微弯着腰,笑道:“夏才人,你暂且休息吧,待会奴才再来请你。”
“不用了,本宫遏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看看皇上被一个什么女人迷惑得神魂颠倒,所以自己就来看了看。”说话的是皇后,她的迫不及待,绝对不怀着什么好意。
“奴才参见皇后……”
“奴婢参加皇后……”
随安,就是折服在她的美貌下的吗?
“才人,行礼……”
“忧……”
柳依和公公见她神色黯然,早就急得不成样了,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皇后吉祥。”
“起来吧。”皇后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把她扶了起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长得如何国色天香?”
这话,分明有一种调侃的味道,并且还伴有醋味。
忧轻轻地扬起了头,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皇后就不是人了吗?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是。”
“还挺标致的,难怪皇上会为你动心,但是你不用得意,男人嘛,最善忘得往往就是女人,更何况你也不一定有机会在看到龙颜。”
她说这话时什么意思?即使不满意忧的存在,忧的到来,但也没有必要表露的如此分明吧,她毕竟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说这话不有失身份?
她就没有这丁点的气量。
“那么,你被他遗忘了吗?”忧笑着看她,眼前的,分明就是一条争风吃醋的可怜虫,“不过也对,如果不是善忘了,我又怎么会到来呢?”
忧可谓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她,不过,面子是自己争的,不是靠别人给的,谁让她今天来这里示威,并且遇上忧正在怒火之中。
“放肆,你知道自己和谁说话吗?”皇后扬起一巴,正欲打下去。
“你不就是一个夜女人么?
这种甩耳光的场面,忧早就司空见惯了,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只见她往后一抓,压住皇后的手,痛得她呼呼大叫:“反了反了,你竟然以下欺上,来人,快来人……”
“才人,切莫冲动,赶快把皇后娘娘放开吧,不然,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公公的话说的阴阳怪气,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变形的恐吓。
“才人……”柳依颤抖地拉着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和皇后过不去,不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自己就是一个最有说服力的例子。
柳依取消才人的身份,是因为拜见太后那天,和皇后穿了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她凤颜大怒,就针锋相对,处处找借口铲除柳依。后来,柳依不小心折了她种的一枝梅花,她便趁机大作文章,太后明白她的用意,只是碍于她家功绩显赫,也没有必要过分计较,于是把柳依贬为女奴。
忧放开了皇后的手,瞪了她一眼:“我没有得罪你,你就别再这里撒野,否则,你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皇后吃了一惊,她知道忧不是在吓她,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侵犯她的贵体。
“公公,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才人’吗?”
她欺负不了忧,一时之间找不到台阶,也只好找宫里最低微的太监来泄愤。
公公连忙跪了下去:“娘娘,是奴才不才……”
手一巴紧接一巴地打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被打的地方,不是有知觉的肉,而是麻木的石头。
“够了,皇后,我刚进宫,这里的礼仪我一无所知,倘若公公伤了,无法教导我,那么我一不小心得罪了太后皇上之类的,这个过错谁能担当得起?是你吗?”
“你敢威胁我?”皇后想不到她会为一个公公出头,在这深宫,人人自危,处处自保,谁也不会怜惜对方的死活。那么她为什么会?是惺惺作态,以此收拢人心?哼,好厉害的贱人,她暗骂了一句,又道:“怎么?你心痛啊。”
话外之意,就是她和公公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娘娘,这可是杀头的话……”公公跪在地上的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了,这话,倘若传到皇上耳中的话,必定会闹出什么风波出来。
“你吓我啊……”她的眼神虽然依旧很坚定,但是内心不禁虚了起来。
“公公的样子,像是吓你吗?”忧冷冷地笑了笑,想必她会担惊受怕,生怕出了纰漏,“算了,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了,不过,这个地方,你以后还是少来。”
“你……我们走……”她愤怒地盯着忧,眼睛里却全是肃杀之色。
皇后走后,忧把公公扶了起来,脚却是一阵的酸软,对付这种怕恶欺善的小人,只有比她们更强大,才能压住场面,才不会吃亏。
“才人,以后希望你收敛一下你的霸气,在皇宫这里,光芒太大,性格太强烈,这未必是一件好事。”公公这话,虽说有点抱怨的意思,但是句句都是真心话,太惹人关注的话,就会招人嫉妒,树敌无数,那么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