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轻寒,杨柳岸,漫江碧波荡漾,显露出白翎的水鸟,掠翅江面,令人目眩神驰的风景,是好一派怡人的风光!
柳子镇,清晨的雾比往日多了些阴浓,却也正好,是恬静幽美的景象,不至于那么快意、急躁。
这般俗尘美景,是该好好珍惜,因为或许,此地将不在赏心悦目!
忽然一缕清风,铺天满地而来,神秘的紫衣道者临风抚琴,袍袖翻飞,气满乾坤,掩去他眼底的深邃,超群之气浑然天成。
素白如天,身姿傲地,涅白幼凤抱朴鉴世,无意紫衣道者。无语,却是一股凝重的风息转绕其间,紧锁的眉峰,远望的双目,是为即来之局而忧心?
沉眼带杀,来者慈言朗声道:“为了您,我可是翻遍了所有古风大地,您要如何感激我对您的重视?无,梦,寰!”
“凌越道境的炫烃天。云海修心,超然情性,怎可招惹了一身杀气呢?你要的是立足的底蕴,我要的是性命,还是省下无谓的争斗,直接交易吧!”
柳叶堪折,凌空翻飞。一枚薄翠的柳树叶片在无梦寰指间环绕,葱指划动间,竟在那片柳叶上打出古韵幽然的“交易”二字。
霎那间的不自然神情,刹那无踪,紫衣道者挥袖如风,“无谓的争斗?无梦寰,所以我才说您要感激我。您的记忆未曾恐惧,那我就是曾经对您说过,人的一生不就是不断的争斗争斗……可如今啊……”
“胜者全得,败者尽失。现在的您,不恰是能证明那句,争斗,岂非正是人最重要的事。”
感慨尘烟如梦的语调,听去耳中,似乎念及旧情,可生长胸骨之中的跳动却更是无情!身侧之人,伪善者,祝迟,炫烃天!
短暂沉吟,无梦寰不流于情绪:“那是你的想法,而非无梦寰。”
曾经,既为青烟迷蒙了双眼,而今就以睿眼拨开迷雾,洞悉阴险。
“神兵横世,妖魔弛天,炫烃天未能在此时抽身而退……”
“无须对吾多言!假无交易,祝迟公又怎会参与合谋!”无梦寰真心希望,他能彻底烟消云散!
“哈哈,望公子明鉴!大公子手段,您一清二楚,不是?惭愧也,仅炫烃天这地位,尚无合谋资格。”
又是一招胁迫!
但无梦寰知,其并非全然威逼,无礼不图,岂堪上位?情势岌岌可危。
然无梦寰临危不惧,神态无碍:“武林俗物早已弃于不涉,放我一个清静吧!”
不予祝迟出音,骤听!
“清静,这天下哪有什么清静可言!”
又是一道雄浑声响,又是一道威逼口吻,又是一道精雅的道家身影。
侠士清调,赫然骤响,不容情面的锋锐,引动决绝的肃杀之风,英姿绝代,气势震撼,古风界再现一人!
道风吹卷,汹涌之气吹拂的无梦寰衣衫猎猎,凝眸霎那,道儒双气,世俗纷扰尽退避。“天下万般阔,岂止一座间!无梦寰退出古风界,是再不想红尘之事,污了我的心体。”
转身直面刹那,凤凰展衣,鬓丝扬伏,无梦寰锋锐凌厉之气,此刻,丝毫不加以掩饰!
气氛顷间紧滞,三者陡然凛如,暗运的气势,潜藏的心思,于瘦小时光之中瞬间揉成一式!
“堂堂古风界,三尺龙宫殿主竟会贱足书界疆壤,实令无梦寰恐灼惶惑。”
对待不同己见最容易的反问之式:“那苍宗之主呢?”
两只黑色的世界透露着邪恶的光影:“我有一物,希求宗盘尊赠我!”
言出,意明。交眼之间,无梦寰了然他之所要何物,“轩辕阁下突然如此郑重,让无梦寰心头一凛。”
轩辕虞尤再道:“此物乃轩辕虞尤,毕生最紧要之物,持有它,可令本殿灰蒙的人生再度璀璨!本龙宫也将盛威再赞!”
锐气消弭,无梦寰道:“能被轩辕殿主说成‘求浼’一事,是何等尊荣之事!只是,殿主之恳求,想必此物非凡,而无梦寰却一身贫瘠,拙生何德何能,有何颜面,能拥有这等贵重之物!轩辕殿主怕要失望了!”
四步之距,轩辕虞尤身上间接带出的熟悉,似乎说明了一切。
“这是拒绝我。”轩辕虞尤言语肯定。
“不可误会。无梦寰向来以为,行事作风以天意运行为主,对世事惯于保有转寰,但若不得已则会痛下杀手。无梦寰仍希望二位再细思,屠戮造杀,走到那一地步,恕无梦寰实不愿见。”
炫烃天目锁无梦寰,以宣告之态道:“公子难道不知吗?败方,没有‘提议’与‘宣布’的权力!”
黄袍锦匠,斗篷翻飞,褶伏皆如海面波澜,轩辕虞尤道:“有一个地方,可了你世间再无干戈的宏愿!”
每每谈天之间,先机洞察,睿智已不足修饰无梦寰之脑袋,神知也。眼中含意直射轩辕虞尤,“拙生打听了,此地名为柳子镇。若以先后来论,从另一种角度思想,你是前来造访的客人,主人不失礼,客人你,切莫逾越了!”
雏凤姿态,真是高高在上的令人想折其羽翼!
“但又如何呢?”奈何,轩辕虞尤亦不惧。
“万万不可!做到了,往往下场惨痛!”无梦寰针锋以对。
“那,掌握天谶的你,可曾算出,今日就是死期?”
霍然,杀氛来谒,突然踏出的步伐,再掀凌驾于九重天的霸然之风!
风云涌柳子,回澜战狂野,忽来快风一阵,吹枝拂柳间,身姿凌世,流光震耀,赫赫武魄身威,一步一踏时摧折他人意志。情势,倏然,转入高潮!
早已料定来人身份,无梦寰仍旧风雅沉着,淡然道:“天时、天机、天利,这些是注定不能变化的危机。无梦寰天命若尽,无谓强求。”
一场激烈的烽火,暗自涌动!
来者一身素白、淡影高雅,即有锦丝织就的凤凰图,又有流苏镶坠的贵衔珠,形貌上,其面似冠玉、气宇轩昂而超凡脱俗,气质上,竟也与无梦寰有着几分神似。
泯灭生,雅逸步出!
对于来者,无梦寰丝毫不予震惊!
“没错!你皇途坦荡,本有王者气象;麒麟又是祥瑞之徵,未来成就杰出。环境所逼,泯灭生可说是集所有劣势于一身,但以识人、用人的手腕说起来,泯灭生却比你们更适合统霸皇图!”
若说泯灭生有君临天下的优雅,那么无梦寰身上,便流淌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裕如。
“王者有敌乃大道默许。此当然之事,泯灭生无惧且乐意奉陪。六道宠尊,不管泯灭生如何竞争,却也只是与你较劲。但道菩六子我为嫡,道菩不奉祖训,违反传统,却以天谶揭现下一位继任者,立你与白麒麟为大道子,竞争皇道,让泯灭生继承大位没了一丝可能,这如何不令我化较劲为针对?麒麟要端起整个古风域的大棋盘,便是我继承王位首要铲除的对象。”
“宗盘,吾早已料到……”泯灭生周身虽有仙风飘荡,却也萦绕一股杀戾气息,“你的出生,便注定了我今生最大的隐忧!”
无梦寰曾以天谶预卜了未来,虽不相信冷血绝情至此,但最终,泯灭生还是做出了那不忍设想的结局:“证帝之路上,执掌道境,从而号令整个仙国,这是每位本源子梦寐以求的未来。只是你选择葬杀血亲的做法,不止为鹿王添了遗憾,亦乱了无梦寰的情感。”
迷离红尘世,无情锁眉心,本是凡间一株魅影浮萍,心胸弥漫着荣践昭世的伟大野望,可这梦寐以求、雄图霸业竟被人鄙弃!有着英雄情结,认为站出去就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对象,可却得不到他无梦寰的眼光投注。此情景经历,谁能好受?
抒情的主人公流露出真切的感性,泯灭生虽带着淡淡的古韵气息,却失去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心。
“闭嘴,闭嘴!……残忍,你太残忍!是你无视了我的未来!你无视了除了你之外,所有本源子的未来!是你!血亲……你以为你要好的兄弟又如何在乎你这个哥哥?他为了增加自己将来获得传位的有利条件,曾经……”
无梦寰颤颤急道:“麒麟对我抱持着什么样的情感,无须你来言说。”
匆忙的打断,彰显了震惊的内心,谁能知,浩气超尘的外表,却有一颗正在滴血的脆心。
这种表情,竟然是这种表情!情义、情义,深深刺激了泯灭生的情绪,触动他的狰狞。“哽咽?……哽……你是在用记忆美化现实,到最后,你还是将一切想的美好的像是一场梦?无梦寰!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将你惊醒了吗?你的有情,只会更加想让泯灭生彻底摧毁!”
一种表情,两种心态,似乎不应怨恨他,但却偏要怨!这种仿佛是无理且执拗的埋怨,却有力地表现了泯灭生对无梦寰的在意。
近乎咆哮的发泄,泯灭生恶面毕露,獠牙渐显,“与泯灭生理念不合,是你的不幸!虽然,你机智的言论曾成功为你换来一线生机,哼!”
“泯灭生若继任为鹿王,执掌古风界大权。你不死,我的威胁再不可能消失。”
语毕,一股专属王室血的威杀气!
仙国,有一座名为「权势」的牢笼。而泯灭生亦被困在一座名为「权势」的牢笼中,恐是永世难出。泯灭生放不下掌握的欲望,他从掌控一个由道菩建立的国度,上升到想掌控仙国,掌控全世界。
英雄情结愈被无视,愈加滋长,不是今世的辉煌,而是追求被后人铭记的永世的灿烂。
而欲谋作一切,便不能容忍无梦寰的存活!
而欲谋作一切,王座是最佳道具!
而欲谋作一切,定要除掉心中那位真真正正的王位竞争者!
“古君,息怒啊!”
因三尺龙宫殿主的劝说,泯灭生理智的压抑,便再度呈现仙风不凡的高雅气质,沉稳无波澜。
心绪翻腾,无梦寰惨然一声笑,有一丝凄美的轻叹道:“人间曾有爱怨嗔,宿命生吾不逢时。可以谈心、可以并肩的知已,在那个六亲不认的世界,因王座一事,手足兄弟生有嫌隙。人世啊……”
“宗盘尊,至友断情、手足相残,这等局面乃鹿王亲手造成,怨不得古君!”
清冷的眼骤凝,清冷的无梦寰亦表现出了对污浊的厌恶:“你的诠释,相当符合爪牙走狗的言论!”
“你……”轩辕虞尤怒眼喷怒。
“退下!”扬袖一拂,泯灭生叱止道,随即目光转向无梦寰左手将指之上,“鹿王或许有其父亲形象,但更多的,是代表权位的阶梯。正如鹿王赐你的这枚太古之判?圣地印戒,也许……不,是只有你伏诛,上位的我,才能谈笑自若。”
忘了观察,此时的无梦寰与紫图与雪在一起时有着明显不一样的形象,比如手中多了一枚瑰丽的戒指,眉心多了一道神秘的图案……
但看泯灭生,一副绝情冷酷的面孔,却异常热忱的透着对权欲地坚毅!
在万千江湖中,若不能爬上最想要的那一座巅峰,就无法宰制着自己的所有。
道风凛冽,轩辕虞尤陡以逼杀之势,步步逼近,道:“无论是对本殿主来说,还是对古君来说,宗盘尊始终是难以揣度的一个谜,在逐鹿上,你我的身份也早就注定了立场。不在控场之中,就不能让人心往符合自己期许的方向去发展,而宗盘尊你的个人特质,恰不是古君可以掌控得了。所以,即不能容留,唯有摧毁!”
炫烃天亦吐劝别之词,化身催促者,道:“公子,域兆居天造十峰,选址地设支龙,还璞归真,有棺有椁,可谓厚葬也!您,自戮吗?……非要遭受皮肉之疼,您才打算死心吗?”
“江湖风浪啊,穷凶恶极!”
久久不语,听风风寒,历经多少磨难,心死归尘寰,眼中映着天地描摹的画作,那水面上随风荡起微微的波纹,是否将掀起天下的波澜,恍惚间,无梦寰对这人世似乎又有了别样的认知。
“哈哈……好!好一个悬想无限的穷凶恶极!说明你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草树葱笼的柳色之地,来了个权势滔天的泯灭生,如狂风卷浪般,阴冷气氛和灰暗色彩乍然整个融入此片风朴农间中。
无梦寰最后怅然,对手足之情犹有一丝期盼,但也心知最是无情他之处境,“兄长,生命时针既已计入最后一刻,若兄长对无梦寰这个弟弟还抱有一丝情感,那王弟在此,有一事相求。……希望罗宗子您牵制魁星妖街动向。”
“没了,一丝没有。……无缘无故提及书界之地,哼,看来,鷇十罗你尽悉天下的智谋依旧不减啊!”
一语如箭中心房,满是伤痕的眼神,一口沉重的叹息,尽附无梦寰之身。“猜测终究是猜测,你却毫不避讳、坦然承认,证明无梦寰的劫难来临。”
纵是身处物外,却仍心系苍生未来。
泯灭生冷绝之言:“没错!必死之局,属于你无梦寰的时间宣告终结!”
陡然绝情语,泯灭生周身浩势无匹,翩乱的衣袂,是气势磅礴,更令得周围流氛震动不已。
风,劲厉肃杀,却透着一股冰人的清凉,似乎它也能听出无梦寰的这股酸涩了。
“一直以来,都是权势寻访无梦寰心境。非我,涉足你的领域;是你,惊悸了我的凡梦。”
观天命,知天机,面对邪威压迫的超凡脱俗之骨,不屈之心仍坚贞凌傲地跳动,高雅气节仍寒澈清圣地周置。
经久无情的心竟在今日几度生出震惊,泯灭生明晓无梦寰的幼时梦想,在权海中打滚,或许,唯有这只与众不同的雏凤还能记得曾经的初心!
“你放心,为了向天下宣和未来鹿王并非杀除无辜之辈,这座镇(里的人)已在你不知悉的时间就被腾空!”
无梦寰最后警言:“魁星妖街非善地!不止是魁星妖街侵犯,为祸书界而已,暗中还有一股力量蓄势待发。”
“开始吧,死亡邀请!”
泯灭生一句话,展开一场夺命危机!
自大道子揭晓的那一刻便注定的生死对决,延宕多日,终是无情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