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寇仲、徐子陵和段奇梦穿著又残又湿的衣衫,在山野间嘻哈飞驰,朝着猜测中彭城的位置赶去。
这三兄妹虽然现在身无分文,连兵器都丢掉了,但心情却是出奇的愉快,有种海阔天空,任我纵横的欣悦。
寇徐两人越走越快,段奇梦追在两人身后,虽然有时感到呼吸不畅,内息却是运行不休。
这时寇仲突然冲上一块巨石,一个凌空纵跃翻往下面的斜坡,岂料立足不稳,直滚往三、四丈下坡底的草丛去,今趟连左袖都给树枝扯甩了,露出粗壮的手臂。
徐子陵童心未泯,依样葫芦,不偏不倚就与寇仲撞作一团,段奇梦看的大乐,亦是学着寇仲的样子,一下子就冲到徐子陵的背上,却被徐子陵一把从背上抓了下了,搂在怀里,三兄妹一起抱头大笑,乐极忘形。
寇仲忽地“咦”的一声,指着远方的天空道:“那是什么?”
徐子陵翘首望去,见到红光烁闪,骇然道:“火!”
寇仲跳了起来,道:“我们快去看看!”
入目的是个被焚毁了的小镇,所有房子均烧通了顶。镇内镇外满布人畜的尸体,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
除了不断冒起的处处浓烟和仍烧得劈劈啪啪的房舍外,这个原本应是热闹繁荣的墟镇已变成了死寂的鬼域,幸存的人该远远逃掉。
有些尸身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杀人者竟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处置。
火与尸体瞬间就烧红的段奇梦双眼,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穿越之前的那场爆炸!
这到底是何人的手下干的?为何他们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镇西处隐有车马人声,但却逐渐远去。
段奇梦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寇徐两人也立时追了上去。
穿过一个密林后,三人立时看呆了眼。
只见往北的官道上,布满隋兵,人人盔甲不整,旌旗歪斜,显然是撤退的败军。堕在队尾处是无数的骡车,因载重的关系,与大队甩脱开来,像高龄的老人般苦苦支撑这段路程。
他们正怀疑是否这队败军犯下此场滔天暴行时,堕尾的骡车上忽传来一阵男人的狞笑声,接着一个赤、裸的女人洒着鲜血被拋了下车,“蓬!”的一声掉在泥路上,一动不动,显已死了。
驾车的隋兵大笑道:“老李你真行,这是第三个了。”
看着地上那赤、裸的女人,段奇梦瞬间就想起来母亲,只觉得怒气上头,瞬间就冲了出去!寇仲和徐子陵也是看的怒火中烧,那还按捺得住,随着段奇梦狂奔上去。
那刚在车上奸杀了无辜民女的贼兵抬起身来,骤见段奇梦顿时淫笑道:“哟,小美人儿,你也想来试试滋味吗?”
段奇梦早已是被怒火烧没了理智,飞身而起,朝那隋兵扑去,只想杀了那兵头!
那隋兵一见是练家子,吓了一跳,招呼驾车的同伙回身帮手,同时横刀扫出,希望不让段奇梦扑上车来。
但是段奇梦早已红了眼,哪里还想到自己赤手空拳的,竟然眼睛都不眨的一拳便轰了出去!
段奇梦在盛怒之下激发了丹田的真气,真气随着段奇梦的经脉游走,聚集在拳头上。
“嘭!”
前面的隋兵首当其冲的做了段奇梦第一个“出气筒”,嘭的一声口吐鲜血,和身后要扑过来的其他滚作一团。
而寇仲这面虽然发觉了手上没有兵器,但是看到段奇梦的神情,想也不想,猛提一口真气,竟破天荒第一次在纵跃途中再往上胜升,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敌刀,翻了个勉强合格的筋斗,来到了敌人后方上空。
前面驾车的隋兵掣起长矛,当胸错搠至。
恰好这时寇仲刚惊觉自己在凌空时作的突破,心中一震下,猛吸了一口“后天之气”,真气变浊,重重堕在骡车后的粮货处,反避过了对方的长矛。
段奇梦一心要杀人泄愤,对眼前的鲜血视而不见,一手抓起吐血的隋兵就掷往地上。
而此时的徐子陵正前脚踏在车栏边缘处,就看见一把大刀向段奇梦扫来,忙以前脚为轴心,左脚闪电侧踢,正中对方左耳,气劲透脚而出。
那作了兽行的隋兵连惨号都来不及,颈骨折断,倒飞落车,当场毙命。
徐子陵吓了一跳,因为他是首次杀人,骇然下真气散乱,竟然滚入货堆里。
段奇梦躲过一劫,转身看到寇仲探手抓住一个隋兵刺过来的长矛,段奇梦趁机脚下运劲一踹,驾车的隋兵立足不稳,堕跌于御座和拖车之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前面的隋兵发觉有异,十多骑掉头杀将过来。
寇仲一把拉起段奇梦,叫道:“快溜!”徐子陵连忙跟着跃下马车,一溜烟闪入道旁的密林里,走了个无影无踪。
三人一口气走了十多里路,才坐下来休息。
寇仲喘着气看着段奇梦,本想问问段奇梦失控的理由,但是回头却见到段奇梦美眸通红,到嘴边话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徐子陵也明白寇仲的意思,只好左顾右而言它,道:“我刚杀了人呢!怎想得到一脚就会把他踢死。”
听见徐子陵的声音,段奇梦才如梦初醒,段奇梦深吸一口把自己的理智翻了出来,转头看向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搂着徐子陵的肩头道:“这种杀人放火,奸淫妇女之徒,死不足惜,何用心内不安。”顿了顿续道:“我们扬州城内的狗兵那个不是横行不法,欺压良民,只想不到连杀人放火都是他们的杰作,难怪这么多人作反了。比起上来,老爹的手下算是不错了。”
段奇梦刚要说话,却被寇仲打断道:“咦!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段奇梦和徐子陵收摄心神,凝神细听,果有阵阵厮杀之声,随风隐隐传来,且是范围甚广,似有两大帮人马,正在生死决战。
他们想起刚才被隋兵屠杀的百姓,陡然热血沸腾,跳起身来。
寇仲悔恨道:“早知把刚才那枝长矛检来,就可去找那些狗兵拚命了。”
段奇梦心中涌起杀机,双手紧紧握住!
徐子陵看看段奇梦,拍拍段奇梦的小手,柔声道:“我们先去看清楚情况,要抢两把刀还不容易,横竖我们最缺乏就是打斗的经验,就拿这些禽兽不如的贼兵来试刀好了。”
段奇梦的手松了松,终于清醒了,她明白他们刚才虽然小试身手成功了,但是面对人多势众的隋兵还是力不从心的,她要冷静。
寇仲见段奇梦终于冷静了,松了口气,点头道:“梦儿没关系,我们现在颇有两下子,只是没有机会多作演练尝试,来吧!今日就是我们纵横江湖开始的第一天了。”
段奇梦被寇仲说的破涕而笑,终于一展笑容。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微笑,三兄妹过了一道溪流,再展开身法,翻过一座小山,直奔坡顶,来到一处山头,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下方平原处,有两支人马正鏖战不休。
一方是近万隋兵,另一方却是清一色穿著青色劲装的大汉,人数只是隋兵的四分之一,但人人武功不俗,队形完整,把隋兵冲得支离破碎,难以发挥人多势众的优点。
在平原另一端的一座小丘上,显是青衣武士的指挥所在,众驻着几队人马,正以红、蓝,黄三色灯号指挥青衣武士的移动进退。
这三人还是首次目睹战场上两军血战的惨烈景况,一时目瞪口呆,忘了赶来此地的目的。
好一会后,寇仲回过神来,指了指更远处的稀疏灯火道:“那里可能是另一个乡县,说不定青衣武士这一方正阻止隋兵到那里去杀人放火,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徐子陵下意识的握紧了段奇梦的小手,吁出一口凉气适:“若这是老爹方面的人,我们就不宜插手,否则岂非送自己入虎口吗?”
寇仲想了想道:“老爹的手下那有这么衣服划一整齐的,看来该是另一支义军。嘿!小陵小梦!你们是否胆怯了?”
段奇梦没好气的瞪了寇仲一眼,徐子陵哈哈一笑,在就近一棵树处运劲拗了三根粗若儿臂,长达丈许的树干,递给段奇梦一根,又拋了一根给寇仲,笑道:“行侠仗义,升官发财,全靠这家伙了。”
寇仲除去枝叶,扛到肩上,礼让道:“徐壮士,段美人请先行!”
徐子陵把树干迎空挥动了几下,掌握了用劲的轻重后,唱道:“风萧萧兮逆水寒,壮士一去兮定要还。哈!老子去了!”
段奇梦被这两人逗得哈哈大笑,笑意盈盈的起立,丝毫没有要大战的意思,率先奔下去,寇仲两人一先一后,也奔下山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