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日已经完全转黑,空气里也卷上了丝丝凉意,黑黢黢的荒野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不过鬼牙倒是更喜欢这样的黑夜,在黑夜中他可以尽情地狩猎。
一路循着血迹,配合着灵敏的嗅觉,鬼牙最终停在了一个山洞前。荒野中山地并不多,起伏也很小,这样高阔的山洞很是少见,山洞中还跳跃着火光,热浪将猎物伤口的血腥味不断送出洞口,送进鬼牙的鼻中。
鬼牙咧嘴一笑,蹑手蹑脚地溜进洞中,满口獠牙在在火光中显得更加狰狞,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咧嘴笑着,甚至还会不时伸出尖细的舌头来舔舐自己堪称崎岖的门牙。
鬼牙还在享受着捕猎的乐趣,背靠在山洞的岩壁上,仰着头,身体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片刻后,他右手一张,一把木剑悄无声息地出现,鬼牙的嘴咧得更开了,暴露出了血红的牙龈。
猛地转过身,鬼牙打算享受猎物的惊恐逃窜,却惊讶地发现山洞中空无一人。这时后背突然泛起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鬼牙猛地向前一纵,却还是被一把血红长剑划伤了后背。虽然只是轻微的划伤,但伤口残存着狂躁的吞噬之力,细微的伤口瞬间扩大,伤口变得焦黑干枯,痛苦简直深入骨髓。
苍还有些瑟缩,望向鬼牙的眼神中惊恐不安,但同时也带着杀气,因为苍明白,眼前这个狰狞的魔人是来杀自己的。世界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着,就必须挣扎,必须要有能残忍揭开这世界血腥面具的勇气。苍显然还不具备这种勇气,但他会竭尽全力地去努力,毕竟有死亡这根底线在时刻逼迫着他。
虽然已经是能力者,但还未熟练掌握自己的各方面能力,而且受自己等级所限,目前还不足以发现一心想隐藏自己的鬼牙。但是那匹金色的大狼嗅觉很灵敏,一早就发现了鬼牙,并提醒了苍。
苍能在意识中接收到巨狼传达的思想,似乎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意识层面的联系,苍能明显感知到巨狼的善意,而且它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付苍这种垂死昏迷的二阶能力者也并不需要什么诡计。
苍还是有些怯意,索性进入了魔化状态,双目变得血红,持剑劈上。
苍的恢复能力是十分惊人的,严重变形的胸骨已经恢复了原样,魔化后依旧威风凛凛。而意外受伤的鬼牙已经恼羞成怒而且怒不可遏了,大吼一声,瞬间魔化,消瘦的身躯雄壮了几分,不过大张着的嘴显得更加狰狞了。
被激怒的猎人已经没有心情去享受猎物的挣扎,现在的鬼牙只想尽快完成这个晦气的任务。鬼牙全身闪烁着青绿色的灵力,身为木系属性的能力者却非常善于近攻,而且招式狠毒,加上本身四阶的实力,苍当即就被死死压住,片刻后就身中一剑。
鬼牙虽然用的是木剑,但那木质坚硬逾铁,而且流转着充沛的木系灵力,这一剑造成的伤害不小,苍的左臂已经露出森然的骨头。
不过苍的吞噬属性着实强悍,伤口飞快地愈合着,苍也凛然无惧地疯狂扑上,血红长剑胡乱地劈砍,用的都是从军时练的几个简单的动作。
苍那恼人的吞噬属性令鬼牙很是烦躁,每次近身时都会感觉到体内灵力的大量流失,而未入圣阶的能力者体内的灵力都是十分有限的,这更加让鬼牙迫切地想要速战速决。
鬼牙的进攻更加猛烈了,苍又一次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身后的岩壁上,震落一地的灰尘。这时从洞口外突然纵出一个金黄色身影,一下便将鬼牙扑倒。
金黄色声音没有理会鬼牙,回过身叼起苍迅速地掠出山洞。
鬼牙倏地站起,凶恶的眼神渐渐清明,皱着眉,习惯性地咧开嘴,看不出是否在笑,低沉地自言自语起来。
“帝荒狼为什么会走出红木森林?”
金毛巨狼带着苍来到了一片树木稀疏的山林中,这片山林带着些荒野的死气,是荒野与红木森林的过渡地带。山林深处是环绕葬魔之地的红木森林,红木森林中的树木拥有着血红的躯干和枝叶,森林中灵兽纵横,莫说是普通人,就算未入圣阶的能力者也是有去无回。
苍靠在一颗粗壮扭曲的树上,血红的双眼还带着激荡的血气。
“为什么?”苍血红的双目盯着巨狼,不解中带着不悦,“我知道你能杀死他,为什么还要逃!”
金毛巨狼来回踱了几步,又冲着苍龇牙咧嘴地低吼了一声,接着向苍传递了一阵意识层面的波动,波动中带着恼怒的情绪。
“我的任务仅仅是保护你而已,别指望我会做些别的事情!”
“任务,”苍依旧直直盯着巨狼,魔化给予了他超乎寻常的勇气,“谁给的任务?”
“一个扛着巨镰的强者。”金毛巨狼的意识波动中又带上了深深的崇拜感。
“勾尺。”苍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烦躁,转身一圈砸在树干上,大树猛地震了一震,树叶簌簌地飘下。
就是这个奇怪又霸道的男人,把自己从罂粟的身边夺走。苍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也不介意自己像是被圈养的家畜一般地活着,反正自己历来都活得像蛆虫。他只是愤怒自己的生活又陷入黑暗,他很讨厌在暗无天日中苟延残喘地挣扎,他想要光明。在没有见过罂粟之前,他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而罂粟就像是一道光,明亮得耀眼,照亮了苍,也刺痛了苍一直深埋的自尊和欲望。
但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苍了,他现在拥有了力量,虽然还不够强大,但他会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成为当初的自己只能仰视的存在。
魔化像是酒精一样刺激着苍的思想,苍越想越是激动,低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向山林外走去。
走了几步,苍又猛地回过头,瞪着金毛巨狼,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