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尺一路风尘地回到幽若城,身心俱疲。
如此大动干戈地冲上罡风层,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仙人下界,难道魔神之子们注定会遭受天诛吗?
这时馨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端了一壶茶。
馨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勾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苍呢?”
“苍大人在印目城与辕狩一战,现在,不知去向。”馨闪烁其词地回道。
勾尺深吸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又长舒一口气,叹道:“事态已经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馨轻轻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娴熟地沏起了茶,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大人您何必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呢?您也不过只是众多魔神之子之一而已。”
“我只是怕,”也只有在馨面前,勾尺才会表现得这么坦诚,“怕失去,虽然我从未拥有过他们。”
“大人,”馨将茶杯递给勾尺,说道,“您只是害怕孤单而已。”
勾尺接过茶杯,馨接着说道:“为什么不尝试把其他人放进心里呢?可是还有很多人愿意对您不离不弃呢。”
“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离不弃的,如果注定要失去,不如从未拥有。”
勾尺的话让馨心如刀绞。
……
苍一向认为,世界是抛弃他的。
从小时候的挣扎苟活起,他就放弃了对世界的奢望,本来以为自己会绝望地饿死,却先等来了光明。
像一束光,罂粟就这么明亮地照进他暗无天日的生活,随之而来的是希望,还有力量。
但终究还是沦为黑暗,曾经的挣扎反而更让自己感到绝望。也许自己本来就该安安分分地做一把剑,冰冷孤独的剑。
然而苍很倔强,对于希望也一直都给予了莫大的宽容。
他要找到罂粟,至少要找到馨,哪怕是强迫,也要强迫出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继续做梦。
……
馨刚刚轻掩上门出去,勾尺眯缝的双眼便陡然睁开,迅速瞬移到门口,看着馨,急切地说了一声:“走。”
紧接着从远方而来的庞大威压便肆无忌惮地弥漫在幽若城中,勾尺瞬移至幽若城上空,愤怒的火元当即怒冲而来。
“非孤”使出,勾尺一分为二,同时隐入虚空。火元定在空中,仰天大吼一声,四周火系灵气几乎沸腾,乱窜的能量逐渐凝聚,一道鬼魅的黑色火焰凭空出现,在空中几乎以撕裂空间的方式迅速窜动着。
火元之神技“黑炎”,无根无形,似虚非虚,灼人魂魄。
黑炎再次变成虚幻,两个勾尺都突然现形,皆双手抱头,表情狰狞,痛苦不堪。此时远方的木元拉开灵光流转的神弓,一道光迅速凝成箭,右手松弦,光箭飞射而出,勾尺侧身一躲,怎料光箭由灵,折返回来刺中勾尺的背部,光箭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散开的光箭陡然变成藤蔓将勾尺瞬间缚住,勾尺猛然一震,却根本挣脱不开。
木元之神技“封步”,化道为箭,射之必中,中之必封。
失去水元后的四位上仙已经愤怒至极,一见到勾尺就毫无保留地使出神技。这时金元挺一长枪飞刺而来,使出神技“破军”,高速旋转,势如破竹,令勾尺感到避无可避,甚至还有一股主动迎上的冲动,然而这股冲动刚一涌上心头,金元的长枪已经近在眼前,并且毫不留情地将勾尺绞成一蓬血雾。
另一个勾尺大吼一声,再次分出一个分身,分身瞬移到远方,这时土元一砸地面,大吼一声“幻壁”,只见勾尺正前方一面巍峨的土墙拔地而起,勾尺转身欲绕行,不料土墙突然分出重重叠叠的幻影,每一面都似真似幻,连天空都完全覆盖,而且这一片空间都被隔绝,根本无法施展瞬移。
被困住的勾尺毫不犹豫地自爆而亡,远处还在逃窜的另一个勾尺再次施展“非孤”,新生一人再次隐入虚空,而这时这位已被黑炎灼烧良久并在数人围攻下的勾尺被火元的长毛刺穿,当场毙命。
而勾尺的这一次瞬移终于没有被阻断,失去了勾尺踪迹的四仙将矛头对准了幽若城,火元再次怒吼一声,下方的幽若城随之燃起了熊熊烈火,金元则是直接俯冲向城主府,一把掐住了一直在观战的馨的喉咙,一直将她推到墙角,才松开了手。
“逃走那人在城中可有亲故?”金元冷冷问道。
金元的力道很大,在馨雪白的脖颈上印下猩红的血痕,馨淡定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回道:“那人无牵无挂。”
“是吗?”金元冷笑道,“你倒是对他很关心嘛,一直不知死活地看着。”
“我不过是仆人罢了。”馨的声音依旧清冷,不过还带上了一丝戚戚。
“也许是你错了。”金元一笑,大手一挥,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提到天空,重重摔在屋顶的柱头上,随之而来的几枚长钉血腥地钉住了她的四肢。
馨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倔强地咬着下唇。
……
爵勘无论站在哪里都显得耀眼,即便是在茫茫大海中。
犰扶从船舱中走出,这艘船有着明显的风族的特征,船身上镂空雕着背身双翼的简化人像,船头也雕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风族人木像。
“古帝不愧为古帝,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小仙。”犰扶无奈一笑,说道。
“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爵勘的声音中永远带着漠视一切的冷淡,“你已不是仙。”
这时船舱中开始传出痛苦的**声,夹杂着语无伦次的哀求。
“你偷学禁术,早已是死罪。”爵勘说完后身体光芒大盛,灼热的气浪四散开来。
犰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兴奋,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笑声疯狂地乱窜起来,四处纵横的热浪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我已不是当初麟心那个小仙可比了。”犰扶双目圆瞪地怪叫一声,身体顿时化作风,融入了乱窜的气流中。
“你还不明白吗?”爵勘威严的声音中依旧漠然,“在规则面前,你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的。”
爵勘说完后大手一伸,空中幻化出一道金黄的巨手,巨手随着爵勘的手在空中猛然一握,犰扶被巨手紧紧抓住,现形后面色潮红,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正在此时,下方在浪潮中飘摇的帆船被突然胀大的巨魔撑裂,面目狰狞的巨魔猛地跃上空中,悍然撞上爵勘,金黄巨手顿时烟消云散,犰扶也再次施展“风逝”化作清风。
巨魔有着庞大的身躯和惊人的力量,爵勘被巨魔撞得倒飞出去,不过爵勘依旧是一副漠然的表情,身上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了一条金黄的巨龙。
……
这也许是勾尺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但他一向不是一个理性的人。
勾尺去而复返,瞬移到馨身边,震开了所有的长钉,将她拦腰抱起。
馨的眼神有些迷离,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让勾尺大人陷入危局而自责,但难以抑制的欣喜已经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土元的“幻壁”再次使出,将二人死死困住。金元掠到他们身前,一笑,道:“看来是我对了。”
另外三仙也围将过来,木元盯着勾尺说道:“我知道你还有分身,何不一起出来?”
勾尺冷冷望着四仙,没有作答。这时远方一道暴虐的气息狂掠而来,却是魔化后的苍。
苍又开始习惯躲避在魔化中了,虽然他知道每一次强抑住的情绪在精疲力竭后的反扑会更让他痛不欲生,但他毅然选择了用魔化麻痹自己。
苍不管不顾地冲来,蛮横地撞开了上前喝止的土元,战斗的快感和对鲜血的渴望已经冲破了理智,猛然砸向地面,双手各拍下一个“死域”,瞬间充盈的力量和处在爆裂边缘的痛苦极大刺激了苍的疯狂本性,长身而起,痛快又痛苦地仰天长啸一声,顿时气浪四散,甚至连周围的建筑都寸寸碎裂。
木元的“封步”光箭射来,将苍牢牢缚住。单体能量俨然已经超越了世间极限的苍奋力一震便震开了藤蔓,并愤怒地向木元冲去。
金元持枪飞刺而来,苍在其“破军”的气势中愣了片刻,下一瞬就被金元穿体而过,胸口被刺出一个巨大又狰狞的贯穿伤口。
……
巨龙的庞大程度不下于巨魔,将巨魔猛地震开,又迅速闪现到巨魔身前,两只前爪抓住巨魔的肩膀,奋力一撕,生生扯下一条手臂。
巨魔怒吼一声,却又被巨龙咬住脖颈,一龙一魔狠狠杂入海中,顿时巨浪滔天。
爵勘的属性是“日”,兼具光和火的至强属性,巨龙一入海中海水就冒出大量蒸气。爵勘不喜水,迅速冲出海面,巨魔庞大的身躯也缓缓浮出水面,随之涌上的是一大片鲜血。
此时犰扶已经无影无踪,爵勘化作了人性,闭上双目开始用规则之力感知,在爵勘脑海中,世界的一切有血有肉的物质都变成了繁杂又单调的线性规则。
突然一丝异样的感觉闯入脑海中,爵勘猛地睁眼,说道:“规则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