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何洁所居住的小区,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林自成看到这个景象就知道公园里也一定很热闹,心血来潮,又想去逛逛,因此说:“咱们不去别人家了,去公园逛一会儿吧。”说完方想起自己前天做的那些荒唐事,生怕闫红误解,又把脸羞红了。
闫红细声细语道:“咱们今天出来得早,有的是时间,我先领您去张光华主任家稍坐一会儿再去公园也不迟。张主任是一个小老头,一个大字也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什么问题也不会解答,我只是领您去看看人,什么问题也不问。”林自成咕哝道:“我走不动了。”闫红哄道:“就不远,三分钟就能走到。咱们去了也不多待,坐个三五分钟就走。张主任是河北沧州的,说话可有意思呢,您去听听。”林自成无奈,只得跟着去了。
行至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时,林自成见车辆稀少,欲闯红灯。闫红一把拉住他说:“等一会,别叫狗咬着!”林自成四处瞧了瞧,并没有发现狗,不解地问道:“哪有狗?”闫红指着站在马路中间的一个交警说:“那不是狗是什么?这些警察也太可恶了,没有事的时候经常去我们课堂捣乱,气得我们都管他们叫‘狗’。前两天还到我们六号课堂去了,想捞点油水,我们谁也没有搭理他们。”
张光华家就不像林自成先前去的那几家那么热闹了,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异常冷清。他正无所事事,忽然发现闫红他们来了,就从卧室里迎出来,迎到客厅拍手大笑道:“大兄弟来了。欢迎,欢迎!”
此人满脸皱纹,小个不高,头发略有卷曲,背微驼。林自成一看,便知他就是张光华。赵军又要去厨房打水,张光华笑说:“别去打水了。都是家里人,用不着搞那些名堂。”赵军听了这话,又回来了。
大家与张光华握完手,又随他一起进入卧室,要去墙边坐下。张光华说:“没外人,咱们就围个圈坐,唠嗑方便。”大家到了这也很随便,就地铺的中间围了个圈坐下。张光华先给大家发烟,等他们都点着了又问林自成:“大兄弟,你属嘛?”
张光华说的是沧州土话,林自成没听清,一时愣住了。闫红笑说:“张主任问你属什么。”林自成说:“我是属兔的。”张光华满脸笑容道:“我也是属兔的,今年五十六岁,正好比你大一轮。你们又年轻,又有文化,发展一定快。你多努力,争取赶上我,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局,一起去国外旅游。不管它是新加坡还是旧加坡,马来西亚还是牛来西亚,咱们都去逛逛。”
闫红笑说:“张主任是不是怕自己出国走丢了,才拉林大哥一起去?”张光华笑说:“你别看我一个大字不识,可我的脑瓜并不笨,哪能就丢了!我在家倒腾白钢——大兄弟,你知不知道白钢是嘛?”
张光华后面这句话,谁也没听清楚,搞得林自成无法接言。闫红笑说:“张主任,你慢点说,我们都听不懂。”张光华一字一板道:“我说话,总是带出沧州味,别人听不懂。领导怕别人听不懂,都不用我分享。——我刚才是问大兄弟,知不知道白钢是什么东西。”林自成说:“我知道,你所说的白钢就是工具钢。”
张光华说:“林兄弟是个内行,我一说就懂,他们不明白。倒腾白钢老挣钱了,我已经拿了十万元送礼,准备倒腾白钢。后来我发现干这个比倒腾白钢还挣钱,干脆就不倒腾了。咱们人活着为了嘛?不就是为了钱么?有些事情我虽然说不明白,但我的心里却明白——我只知道,既赚钱又不犯法就行。我老伴、我闺女都在这里,我也不傻,如果犯法豁出我一个人就是了,还能叫她们来么?”
林自成说:“你已经拿了十万元送礼,又不倒腾白钢了,那不是白瞎了么?送出去的礼也不能要回来。”张光华双眼一瞪说:“不白瞎!我要是不从事行业,这边的损失更大。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哪头轻哪头重,我还是分得清。”林自成说:“你全家都在这,家里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么?”张光华满不在乎道:“家里的事都是小事。只要能把行业做好,别的都无所谓。”
林自成说:“你这赌注下得也太大了,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你这么干,万一要是输了,那可就惨了!”张光华踌躇满志道:“绝对不会输!要不是彻底看明白了,我也不能干。你别看我没有文化,但我还是有魄力的,不然的话也不能拿那么多钱去送礼。我这赌注下得还不算大,干我们这行卖房子卖地的有的是,咱们网上的大领导蒋利国就是一个例子。他家是吉林舒兰那边农村的,考察完没有上线款,回家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两间小草房,把那点钱全拿来了从事行业。现在,人家都升总裁了,每个月的工资都二十多万。”
林自成想走,给闫红使了个眼神。闫红会意,说:“咱们再去别人家逛逛。”然后就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张光华一边与林自成握手,一边说:“大兄弟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在这多待几天好好看看。这个行业,也许就是改变你一生命运的好机会。”林自成敷衍道:“好的。”张光华笑说:“没有事的时候再过来耍。”林自成应了一声,就和闫红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