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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怪之怪(4)(1 / 1)

火球越下越密,触地爆起火花,镇上百姓惊恐失措,不知为何突然发生这无妄天灾。

岛津正英催马逃向镇内,抬眼见空中火云炎炎,滚滚涌动,抛撒出数十颗火球。光亮闪闪点点,自半空疾速落下,转眼变大变亮,落到近前,焰火呼呼,触地炸起火花,四面弹射。火星溅到周侧几个百姓身上,引起火来,片刻间全身燃着,烧为飞灰。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隐士海,猝遭火球攻袭,登时大乱,相互推攘,人流阻塞。火球呼呼落入人群,不少人身上起火,街道两旁房屋摊铺也都燃起火来,小镇陷入一片火海中,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岛津正美望着眼前惨象,心有戚戚,恍惚间回到了东夷国的战乱杀伐时代。

忽听哇哇哭声,几丈之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慌乱人群中大叫妈妈。几个火球呼呼砸落,在他身侧爆起火花,小孩吓得哭声更厉,却不知躲避。岛津正美翻身掠下,向着小孩奔去。

岛津正英大叫:“美子……”眼角火光闪动,两个硕大火球陨星般划过半空,疾坠而下,一个击中街边房屋,穿破屋顶落了进去,一个坠在街道上。火球爆裂,火浪卷起,灼热气流裹着木屑泥土四面冲扫。岛津正英急得大叫:“美子小心……”话音未落,气劲冲来,将他连人带马冲翻。

岛津正美本来伤重,强运内劲之下,头脑一阵晕眩,抱住小孩,鼓足余力向前跃开。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又有三个火球撞在地上爆裂,强劲热流扑来,将她冲得向前摔开,扑在地上滚出几尺。内息翻涌,喉间一暖,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呼呼声响,四个火球火焰汹涌,从半空疾坠而下,向着岛津正美迎面砸落。她全身虚弱无力,不能起身,忙向旁边滚开。火球连续击在地面,炸出深坑,烟尘翻腾。她耳边嗡嗡大响,眼光曚昽中,光亮刺目,热火扑面,又有两个火球迎面坠落。她再无力滚动,睁眼瞧着火球越来越近。

“美子……”岛津正英惊惧交迸,大叫奔来。长泽经越忙将他拖住,叫道:“少主危险……”岛津正英嘶声叫道:“救她,救她……”

原野大臧挥刀劈断身侧几块门板,飞脚踢起,三大块门板凌空射来,上下交叠,遮在岛津正美身体之上一丈之外。两个火球撞中门板,“砰”的一声爆开,将三块门板炸的四分五裂。

岛津正英急忙赶来,将岛津正美扶起,见她嘴角挂着血丝,又是生气又是疼惜。若非原野大臧掷来三块门板挡住火球,她此刻已化为飞灰了,大声呵斥道:“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自己受伤还去救人?”岛津正美道:“他们是受我们连累的……”岛津正英一怔,叹气不语。岛津正美见他满脸血污,说道:“你也受伤了。”岛津正英蹙眉道:“死不了!”扶着她站起。

原野大臧拉起地上的小孩,将他安置在一处坚固的角落里,等待父母来寻,回来说道:“少主,我们趁乱快走,尽快甩脱这几个怪物!”岛津正英拉着岛津正美,一边躲避火球,一边向小镇北面退走。

还未出镇,火球忽然停止不下,天光黯淡下来。长泽经越奇道:“火怪走了?”岛津正英抬头观望,火云撤得干干净净,天朗气清,云霞蔚然。岛津正美秀眉蹙起,说道:“五怪不会罢手,我们小心!”

街道角落躲避的百姓见火雨忽止,缩头缩脑等了一会,见再无火球降落,三三两两出来,到街上救治伤者。原本繁华热闹的小镇被一轮火球攻袭,一片狼藉,触目皆是惨象,百姓死伤累累。

“那是什么?”长泽经越眼光望向西北方,只见一团黄蒙蒙泥雾直压过来,片时之后,笼罩小镇上空,遮天蔽日,街上百姓大为恐慌。

岛津正美脸色陡变,说道:“是在船上遇到的那团怪泥雾!大家快避!”她最后四个字是对周围百姓说的。话音一落,头顶嗖嗖声响,匕首般的利刃划空落下,“铮铮铮”插入地面砖石中。利刃无柄,是一片片光亮生寒、薄如柳叶的刀刃。

“天上下刀子了!”人群中一声大喊,众百姓惶恐躲避。“嗖嗖嗖”响声不绝,利刃从泥雾中接连落下,连密不绝,犹似下了一场刀雨。岛津正美双剑挥洒,拨打自空而落的利刃,“当当当”,钉在街边门板上,碎化为缕缕白气,散入空中不见。地面上原本插着的利刃,也都片片化为白气,袅袅腾入空中。

岛津正英叫道:“美子,快躲起来!”岛津正美听到呼声,微一犹豫,终究忍不下心,发足向着街上百姓奔去,叫道:“快走,快走!”举剑拨打刀刃。街上惨呼连连,不少人被刀雨刺中毙命。岛津正英气的连连跺脚,拔出千源真一弯刀,招呼原野大臧、宫崎阳俊冲过去。千源真一护着垣越胜家避在一处屋檐下。

这一阵刀雨比刚才火雨更防不胜防,刀刃细小密集,来势汹汹,绝非几人之力可以阻挡。“嗤!嗤!”声响,衣帛连连划裂,岛津正英、原野大臧都被刀刃刺伤,地面插满刀刃,无可挪足,想要后退也是不易。原野大臧横刀挥扫,清出一条道来,四人慢慢向屋檐下退去。

岛津正英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被大片殷红血迹浸湿,躺在地上。岛津正美忙问道:“大哥,你伤怎么样?”岛津正英咳嗽几下,口中呛出血沫,向着她笑道:“没事,死不了!”岛津正美知道哥哥武功平平,见自己危难,却还不顾性命来救,身受重伤,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流下泪来。岛津正英伸手抚摸她散乱头发,勉强笑道:“傻丫头,别哭,大哥不是好好的么?”

屋檐下躲满了人,一个个满身血污,紧张兮兮地瞧着外面从天疾落的刀雨,他们不知这怪事就起源于躲在旁边的几个东夷人。岛津正美却清楚明白,这几个怪物绝不会罢休,现在出手的才只是火怪和铁形怪,镇甸就几乎被摧为废墟,若余下三怪接连出手,这座小镇只怕要被夷为平地,百姓也必尽遭屠戮。

再过一阵,刀雨忽然止歇,众人都不敢上街,唯恐再有怪事发生,莫名其妙丢掉性命。地面上刀刃尽数化为白气,汇聚至空中,一个身高两丈有余、全身银光闪闪的巨大怪人化气而生。“腾”的一声大响,跃落街中,昂然而立,正是才刚露面不久的铁形怪人。

踏地声响,泥土怪和木形怪分从小镇南北走来,三怪会合。铁形怪体内传音道:“没瞧见岛津使者尸体。”木形怪传音道:“小镇两边出口被堵住,不见他们出来,必然还在镇子里,找不到他们,就把这里的人全杀掉,谅他们也逃不脱!”三怪分头在人丛中找寻。镇上百姓从没见过这巨大鬼怪,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三怪扫望一遍,见都是满身血污、畏畏缩缩的寻常百姓,竟没发现挤在人群里的岛津正英几人。

泥土怪巨脚走来,正停在岛津正美身前,他体形高大,屋檐矮小,躬下身子瞧见一群人挤在一起。巨手向里探摸,抓住岛津正美旁侧一人,提上半空,那人吓得啊啊大叫。泥土怪将他拿到巨脸之前,说道:“有没有瞧见几个东夷人?”那人吓得目眦尽裂,全身一软,昏死过去。泥土怪随手将他远远抛开,伸手又向屋檐下探摸,抓起一人逼问。

街道对面,木形怪和铁形怪巨手长伸,将房屋房顶撕裂扒开,向内张望,探手抓人,见不是岛津正英,随手抛开,死活不问。两怪随抓随抛,转眼便有十几个百姓被抛出,死活不知。

岛津正美知道几怪恚怒,倘若发起狂来,全镇百姓都难活命,唯今之计是将他们引出小镇。她转头顾看,见斜对面的屋檐下躲着几匹坐骑,小镇上火球突降,无人看顾坐骑,反让几匹马自己藏匿躲过一劫。

她蹙眉想了一阵,低声说道:“我去引开几个怪物……”岛津正英立即否决道:“不行!你在我身边,哪也不能去!”岛津正美凄然,缓缓摇一摇头,说道:“哥哥,我们现在都受重伤,不能再和几怪抗衡。再拖延一阵,几怪轮番来袭,我们不可幸免,这镇上的百姓也无生路。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我去引开他们,镇上百姓或许能免去一劫。”岛津正英重伤之下,身体转动不灵,只能伸手抓住她裙裾,说道:“美子,你打不过几个怪物,不能去!”

原野大臧等四名侍大将都道:“公主,我来引开怪物!”

岛津正美咳嗽几声,嘴角又溢出血来,说道:“不,你们都留下,拜托诸君保护好少主和垣越大人,完成出使明月皇朝的使命。”她既如此说,这一去便是抱定了必死之心。

岛津正英惶急道:“不,不!美子你不能去!”心神激动之下,牵引内伤,又呕出血来。岛津正美起身向后退开,裙摆从岛津正英手中抽出。岛津正英失血过多,无力抓住她,趴在地上叫道:“美子,妹妹……你别去……”抬眼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

岛津正美别过头,向原野大臧说道:“几个怪物已经焦躁,我向镇子外面逃走,他们发现,必然来追。你们带着少主和垣越大人往反方向走;若是几怪不去追我,你们也依照此法,分别带着少主和垣越大人一个一个逃走。”原野大臧应命。岛津正美嘱咐完毕,从泥土怪脚旁悄悄穿过,奔到街道对面,溜过木形怪脚畔,翻身上马,沿着街道向北驰去。

三怪找不到岛津正英,正焦躁恚怒,忽见马匹奔出,狂喜不禁,叫道:“在这里……”声若响雷,迈着巨脚追上去。

岛津正英嘶声叫道:“美子,妹妹……”泪眼模糊中,看着岛津正美身影越去越远,心中无限恐惧,只怕这一别,已是生离死别。脑海中闪现出幼时经常唱给她听的歌儿:“等到樱花盛开烂漫时,我采撷一朵,插在你的发髻上,亲自送你上花轿,嫁给心爱的人儿……”

樱花已盛开如霞,你却芳魂将逝,我采撷一枝,插在谁的发髻上?美子,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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