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六六早早便醒了来。打开房门,又是一个好天气。
就算天寒地冻,但是离苑内湖光山色,倒也美不胜收。昨夜宇文成都已经另外命人安排了厢房,她便不再与他共居一室。她也感应到自己这个挂名夫君的百般不自在。
打量了下宇文成都的屋子,门关着,想必定是又早早去巡视了。又想起今日还和皇后有约,便随意用了些早膳。换了身衣裳,让小翠领着,在苑里信步闲逛着。
来到长堤前,但见海中高耸入云的三座大山,巍峨耸立,山顶居然还建有楼台殿阁数座。端的是奢华堂皇。心下不由感叹,秦皇汉武隋二广。真真是当得起。
一路走着看着,不觉来到北面一道曲蜒长渠,渠岸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龙飞凤舞着“龙鳞渠”三个大字。再往里走,便是一座座宫院,里面莺莺燕燕,琴声缭绕,想必是皇上妃子的居所了。
正看着,却见一个公公由后面小跑着赶了来。见到她,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夫人,皇后娘娘在偏殿,唤夫人前去叙话。”
六六微一福身,应了。跟着他来到偏殿。
进了偏殿,六六却是一愣。只见殿中不但萧美娘在,杨广也在,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妃子。而殿下两旁,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居然端坐其中。
六六还是第一次见杨广,虽然自己并不怕他,不过这有真龙之气的人,还是让六六有些许的紧张。也不敢仔细打量,小步的挪了过去,低眉顺眼的行了礼。
杨广一见她,眼睛便是一亮。一袭粉蓝宫服,没有过多的装饰,如云的秀发,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带着淡淡蓝韵的眸子中,却透着一丝丝俏皮。皮肤晶莹白皙。论相貌已是绝色,但更吸引人的是她浑身散发出的灵气,仿佛那不小心坠落凡尘的精灵,晶莹剔透,灵动脱俗。
杨广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天宝敬军,皇后可把你夫人请了来,你就莫要再心不在焉了,啊?哈哈哈,来来来,平身吧,跪得久了,天宝将军可是会怪朕的。”
宇文成都心下一惊,后脊莫名的发寒。不用回头,便感受到父亲那冷然的目光如针一般。忙起身贡手道:“臣不敢。”
“皇上,这便是皇后娘娘昨日说起的将军夫人?”开口问的是旁边那不认识的妃子。
六六已经在宇文成都身边坐下,今日这感觉,让她有点不适。莫名的感觉有点不安。不过一坐到宇文成都的身边,她便不由自主的放下心来。听的那女子问,便抬头看去。
就见她身穿蓝湖水镶紫长裙,外衬一月牙白锦织琵琶襟大褂,腰间轻束一淡粉嵌钻坠流苏腰带。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娇嫩洁白的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一双雾眸顾盼生辉,却有着似有若无的哀愁,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杨广点了点头。“正是,皇后昨日便说,天宝夫人玲珑剔透,端的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好好好,配的起大隋横勇无敌天下第一的天宝将军。”
宇文成都面色一赧,偷眼望向父亲。只见宇文化及也正向他望来,眼神冰冷如刀。心中一凛。却在桌下,偷偷握住了六六的手。六六被他握的一痛,却不敢抽回。只得默默的忍了。
就听萧美娘慵懒妖媚的声音响起,“昨日与夫人一叙,本宫甚是觉得夫人乃心有乾坤之人。”
“噢?皇后此话怎讲?”杨广也是一怔。
宇文成都心下却是一惊,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自己家这丫头自己最是清楚,经常离经叛道,但是绝对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不知道昨日里两人说了什么?心下焦虑,手中便忘了力道,六六被他攥的疼痛不已,又拿不回,只得伸出小拇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宇文成都被她挠的心头一痒,松开了手。
六六赶紧抽回被握的发红小手,藏在裙下轻轻揉着。宇文成都余光扫过,嘴角微微一弯。然这一切,却被对面的宇文化及看在了眼中。
“听夫人说,自小便拜了世外高人为师,学得一身本事。”
杨广一听,不由得兴致盎然。
“天宝夫人,可是如此?”
六六见问,赶忙起身回道:“皇后谬赞了,奴婢师父乃是高人,只不过奴婢自小愚笨,学不得师父的万分之一。”
“高人?如何个高法?”杨广追问。
六六想了想,道;“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天罡地常。能文善墨,知天下事,懂四海故”。她说的都是真的,不算欺君。
“竟有如此高人?”杨广不信。
“既然他有如此神通,为何不为国效力。而隐身山野,做个劳什子的世外高人?”
宇文成都一听,赶忙躬身而起。
“皇上,臣管教无妨,内子不懂礼数,望皇上莫要责怪。”
杨广摆了摆手中的佛珠。叹道:“这世间能人若都效忠我大隋,四海升平指日可待。”
六六一听,觉得这皇帝也不是光会吃喝玩乐的昏君嘛,也是胸怀抱负的,倒不枉自家夫君那么死心塌地的追随。便不由得想劝慰一下这个皇帝。
“皇上,师父也想报销朝廷来着,只不过朝中无人,入不得这宫墙罢了。”
杨广一听,眼睛不由一亮。自古为官,便是朝内之臣举荐。山野中那些没有门路而有本事的人,的确是有门而不得入。白白损失了大量的栋梁之材啊。
想到着,转头看向宇文化及。
“宇文丞相,你觉得若是开放科举,不问出身,不问前尘,只要有本事,有的本领,拔得头筹,便可为国效力,相国觉得如何?”
宇文化及大惊失色,想他宇文家族,多年来已在朝内朝外安插了多少亲信眼线。杨广出这一招,岂不是平白的削弱了他宇文家在朝中的地位。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杨广眉头一皱。
宇文成都听到杨广之言,却是心下一喜。这天下能人若皆能为大隋所用,真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又见父亲反对。实在不明所以。
“皇上,山民野夫纵使有些本领,但是性子却桀骜不驯,难以驯服,只怕……”
“哎。相国大人多虑,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有机会报销朝廷,他们岂会如你所说。但算有,只要管理得当,自然不会生事。”杨广摆一摆手,阻止了宇文化及继续往下说。
他岂能不知道宇文化及的心思,不就是担心自己势利被削弱么。倒是看宇文成都的表情颇为赞同,不由得心下微微一笑。这老匹夫,还不如自己儿子懂得大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就交给相国大人办吧,务必给朕好好选拔些栋梁之材,莫要让朕失望,知道吗?”
宇文化及无奈,只得躬身领命。回过头,狠狠得瞪了六六一眼。
六六被他瞪得莫名其妙,自己说什么了?
杨广心中惦记着这件大事,便也没有心思再与众人饮酒作乐。起身离开了。
萧美娘等人自然也随着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宇文化及才狠狠的对宇文成都道:“你随为父来。”
宇文成都应了一声,待父亲走了,回头叮嘱六六,“你先回去,我随父亲说话,完了便回。”
六六有点不放心,宇文化及刚才的眼神,哪里像看自己儿子的,明显有一种恨不得剥皮抽筋的狠辣。
“你万事小心,别和相爷顶着,君子不立于危墙,知道吗?”
宇文成都心头暖暖,给她系好长袄的系带,“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说了转身随宇文化及而去。
六六叹了口气,便也转身往居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