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说过:“人世间其实一无所有,唯有青春值得我们拥有。”
夏末的风儿狂躁的呼啸着,吹的树枝断了好几折。灰黑色的乌云掩埋了太阳的光辉,然后雨水不停的坠落,淅淅沥沥。
我撑开了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不停地闪烁起那天Lily和我说的话。
“你……松,开手……我,我,都……告诉,你!”Lily哽咽着。
我不紧不慢的拿下,看着Lily脖子上勒红的印,淡淡回了一句:“说吧。”
Lily咳嗽了几声,然后不停的大喘气,边喘气边说着:“她,她说,说你总是像个女的一样,特别恶心,总是装作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我们,太做作了!而且对于什么事,对于谁都冷血无情!总以为有钱就很了不起的样子!她还说她一开始其实是暗恋你的!但是,但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如今就讨厌你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冷血了?你告诉告诉我,我对她还不够好吗?陈颖是哪位?她算个什么东西?”我急促的逼问着。
“你又要怎么样!我又不是Anne!你别质问我!还有其他的我可忘了啊!”Lily也吼了起来。
这节是体活课,我先回了班,可却没想到Lily也尾随其后。在这个无人的教室里,我和Lily只相隔十几厘米的距离。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在对方的胸腔里回荡着。她虽然喘得厉害,但那种讽刺嘲笑的眼神却是无比尖锐的。
风挂的更大了,我缓过神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那么一瞬间觉得很累很累,举着伞的手好像也快要没劲儿了。此刻我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
手机发出了震动。
是Lily。
“嗯,怎么了?”
“嗯,然后呢?”
“你说什么!?我马上过去!等我!”
我赶紧又拨通了正在附近办事的Ben的电话:“喂?我在聚业大街!快来接我!Anne出事儿了!”
医院在此刻显得十分阴沉,那一个个窗口渗出来的白色光芒看的让人脊背发凉。
我迈出车子,连伞也没拿,雨也来不及管了,就只顾着大步大步地向手术室跑去。
一推开手术室外的门就看见里面堆积着的人,Lily,Eddie,陈颖,大家都在。还有Anne的母亲唐婉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在争论不休。
可我的出现倒正巧打破了这段争吵。
“你来干嘛?”唐婉毫不客气的说。
“我来看Anne来了不行吗。”我翻了个白眼。
“不需要。”唐婉轻蔑的看着我,“我女儿不需要你的关心。”
“Lily,这怎么回事儿啊?”我压根儿没有把唐婉那个疯女人放在眼里。
“今天下午三点半我们四个出去吃饭的时候结果她过马路时就被撞了。”Eddie叹了叹气。而Lily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你怎么不理我?难道不知道应该尊敬你的长辈吗?你以为你有钱就怎么样了吗?这年头暴发户也开始装逼了啊?”唐婉咬牙切齿的向我对峙。
我一听这话立刻就翻了脸了。说实话我和唐婉的关系一直不好,虽然我也不明白这两个时代的人怎么也能互相瞧不上呢?但事实的确如此。据Anne和我说的,她以前天天一回家就和她妈说我怎么怎么有趣,怎么怎么对她好。刚开始倒也没什么事可时间久了她妈就不高兴了,好像是觉得我和她女儿在一起了。虽然这理由荒谬得很可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Anne的家是女权主义,以至于Anne他爸都是倒插门她家的,除了姓氏随了她爸其他的都是她妈家的规矩。唐婉家里的亲戚很多很多,并且总是聚在一起。Anne那些什么三姨二舅的亲戚一大堆。并且都是女权主义,不分男女。而且她们家有一个很恶心的地方就是好像几乎和他爸家断绝联系了。我过去问Anne有没有姑姑大伯之类的她说有可打生下来开始就没见过。Anne甚至说她一年都很难见到她奶奶几次。但幸好Anne不是女权主义,为此我很庆幸生活在那样一个家里的她还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这几年她家渐渐落魄,生活紧张,我担心她活的不自在就三天两头的给她家些钱,唐婉这才渐渐对我好些了。可那副不知所以的嚣张跋扈却是一直挂在脸上的。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
“瞧瞧你这副德性,整个一女地痞。就你这样还是人家妈啊?还说我对Anne怎么样?我告诉你,Anne万一死了都是被你气死的!真的是,谁出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里都是个悲哀。”
“Noble你别这样,人家阿姨也是心急嘛……”陈颖柔柔的上前拉了拉我的袖子。
“别怎么样?”我甩开了她,“别阻止你在这里装婊子吗?诶你是哪一位?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贱货一个,喷了多少香水还是这么骚……”
“都少说两句吧!”Lily站起冲着针锋相对的我俩大喊了一声。
Lily的头发乱糟糟的,有的紧贴在灰沉沉的脸上,有的则翘在空气中。她的眼睛里长满了红血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对我说:“假如Anne死了的话,也要看着你们这样争论不休吗?Noble,我真的真的真的求求你了!积点口德行吗?别他妈死死死的!”
还没吵完,手术室门就被推开了。
我们一齐向那里看去。
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看着手里的文件说:“病人大出血,需要大量血源。谁是家属?”
“血库里没有了吗???”我焦急的说。
“病人的AB型血本院正好稀缺。所以请家属签一下这个单子,然后和我来抽血。”护士环顾了一下我们。
“这可怎么办啊?我又不是AB型血……她爸也出差了……”唐婉慌了起来。
“那正好我来吧我是AB型血。”我站了出来。
护士一看我,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家属吗?必须是家属签字,不然你可付不起这责任……”
“我是她哥哥。”
当冰冷的针头陷入我的皮肤里,将那微微散发着腥味的暗红色鲜血与身体分离时我突然觉得有点沾沾自喜。自己终于可以为Anne做些除了钱之外的事情了。我是AB型血,Anne也是,我们此刻真就像是亲人一样,只不过多年前分开了而已。我看着玻璃反射的自己,那本来就冰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如同一座没有生命力的石膏雕像。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术室的灯光才暗了下来,大门也被推开。
“病人家属呢?”医生说到。
“我是我是!”唐婉窜了起来。
“手术还算顺利,病人抢救过来了。没什么事,就是多注意休息。”医生。
“那太好了!谢谢医生!”唐婉兴奋的一把拥住了医生。
“不过病人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住院几天进行观察。”医生泼了盆冷水,“你们现在可以静悄悄地去看看她,病人家属跟我来一趟。”
医生说完就和唐婉走去了办公室。
Anne被憔悴的脸上有着一些细小的划痕,上面盖着一层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液。细长浓黑的眼睫毛下面的皮肤还是粉嫩不已,犹如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细腻。她原来依旧是多年前我认识她时的样子。
“谢谢。”过了一会儿,唐婉进来了,然后这样对我说道。
“没事儿。”我摆摆手
“房间里不要太多人,留下两个家属就行了。”护士推了推眼镜。
“Noble你和Eddie先回去吧”Lily这样对我说。
“那好,我先走了。”
“行,你慢点回去,外面路滑。”
天空的雨渐渐停下来了。我和Eddie安静的坐在车座上。他无数次地向我望来却都欲言又止,似乎要对我说什么,直到他快要到Eddie家的时候才开了口:“Noble。”
“怎么了?”
“你喜欢Anne吗?”
我从路上的风景里回过头来,奇怪的看着Eddie。
“喜欢啊,她和我这么多年朋友了。”
“那你就一定要保护好她。”Eddie突然这么严肃让我有些不习惯。
“啊?”我皱皱眉毛。
“Eddie你到家了。”还没等我说完Ben就打破了这段尴尬。。
Eddie推开了黑色的车门,狠狠地甩上了。
“他怎么了?”
“没事儿,咱们走吧。”
九月的天气是如何的多情?
第二天的天空哗啦啦的下着大雨。雨线清晰的在我眼前坠下,如同脱离轨道的流星般洒脱。
我在CHANEL店里给Anne精心挑选着生日礼物。一个个漂亮精致,价格不菲的包包,精致而安详的躺在橱窗里。
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冲我过来。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你帮我把这个装上”我指了指一个16×25.5×7.5cm的黑色ChanelCF2.55。
九月十六日。
Anne在小学最后的生日。
我一直如此殷切的希望着,时光能够冻结。冻结在我们友谊最华丽的那天里,冻结在我们笑声最快乐的时刻里,冻结在我们友谊最后一刻的相聚里。
可是,为什么总会有人破坏这份美妙呢?
医院外。
我刚从病房里探病出来,靠在车旁边喝着水。医院的病房总是很闷很热,让人喘不过来气。这冷风一吹倒是让人舒服不少。
“Noble,离Anne远点吧,你不觉得她和你做朋友就一直挺不幸的吗?。”陈颖从医院走了出来,在我身边停下对我这样说道。
“是啊,你和她在一起我还真觉得挺合得来的。这第一次出去吃饭就出了车祸。”我冷笑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自信?”
“随你怎么讲吧。反正你舌头再毒也挽回不了这段友谊了!你现在对于Anne来说就像过了保质期的护肤品,需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到不行,现在过了保质期了,自然会找到更合适的呀你说是吧?况且你又不喜欢她,你这样吊死在一颗树上不觉得没劲?”
我看着她自弹自唱,咽下了嘴里的水。然后顺手把杯子里的剩余的水泼到了陈颖的脸上,平静的说道:“你也只是个替代品而已,别总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看着被水淋湿而显得狼狈的她,然后凑近了又说:“好好看看你手里握着的资本有什么。”
“你给我滚!”
打开车门,将刚刚走出医院跑过来的Eddie塞进车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