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倏地怔住,懵怔的看着暴怒的迟瑾年,眼圈渐渐的开始泛红,鼻子一酸,喉咙间像是卡了骨头一样,梗塞的厉害。
三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更没有对她这样过。
那个疼她宠她的,任由她胡闹折腾的迟瑾年去了哪里?
如果帝位真的让他这么不堪重负,会让他改变这么多,那她真的后悔,费尽心血帮他一步步的得到了江山。
迟瑾年吼完,后悔极了,将近半年的压抑让他已经苦闷到了极点。
她的病情就是他心头的一根毒刺,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每提起来,他就无法压抑心头的那股恐慌。
当真相险些被阿宴发现时,他惊慌之下发怒吼了她。
他宁可让她觉得是他有些厌倦了,也不能让她察觉出真实的原因。
时时刻刻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怕失去了她,而阿宴同样会害怕失去他。
因为,这一次失去就是永诀了。
“阿宴朕朕不是针对你确实是累了”迟瑾年磕磕巴巴的给她解释着。
活了三十多年,他头一次发现,面对她的眼泪,他竟然有些不知道所措了。
“皇上若是累,就请回吧!改日再来看臣妾。”迟宴竭力的控制着,却依然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好。”迟瑾年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
迟宴偏过头,看看躲开了他的亲吻,留下一个倔强又委屈的侧颜给他。
迟瑾年轻叹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幽兰殿。
身后,迟宴的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很压抑,很克制,又很悲痛
迟瑾年的脚步顿了顿,想要折回去抱住她好好的安慰一番,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知道,再见到她的样子,还能不能继续用谎言欺骗她。
但是,他知道,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他不能宠幸她,绝对不能
回到了上阳宫养心殿,迟瑾年一头就栽在了榻上。
“莲安,给朕拿酒!”他面色阴沉的说道。
“这”莲安叹了口气,吩咐小太监说道,“去给皇上拿酒,要上好的玉兰春。”
酒端了上来,迟瑾年坐了起来,越过酒壶伸手就将那酒坛子拎了起来,仰头就是一通猛灌。
“皇上!这样喝酒伤身子啊!”莲安吓的一张老脸快成了土色。
这半年来,皇上的心情不好,他也跟着战战兢兢。
“别管!都滚出去!”迟瑾年将酒坛往地上重重的一搁,然后就开始扒自己的龙袍。
他做了皇帝,掌握了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却连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都救不了。
眼看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体一天天的瘦弱了下去,他却不敢在她眼前露出一丝悲痛难过的样子。
每天在她面前带着一副假面孔强颜欢笑,天知道他的心有多么累。
天知道,那疼痛的犹如万箭穿心是多么的难以忍受。
在后宫之中,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在朝堂之上,还要忍受那一群大臣们的所谓忠言“劝谏”。
她他们张口闭口都是子嗣,他们以为他不想要子嗣?
他想,但是他想要的子嗣只是他和阿宴的!
殿外,新晋的贤妃和淑妃前来探望皇上,却被莲安拦在了门外:“两位娘娘,您还是别进去了,皇上此时心情不好,正在大发脾气呢!”
“为什么发脾气啊?”贤妃问道。
“好像是跟皇后娘娘吵架了。”具体的情况,莲安也不清楚。
跟这两位新晋的娘娘说这些事,就是想要让她们知道进退。
“呦,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行啊。打我们进宫一次都没有见过我们。如果不是公公方才提起,我简直都要忘记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主儿。”贤妃冷笑的嘲讽起皇后。
“哎呦,我的娘娘诶!”莲安一听吓了一跳,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了,那不的雷霆震怒,“这话儿你可千万别再说第二次了。皇上知道了,是会要命的!”
淑妃也不以为然,入宫以来,皇上虽然没宠幸她们,但是对她们也不错。
宫里收到了呈贡上来的好玩儿的好吃的好用的,他都毫不吝啬的往各个宫中送去,并且一视同仁。
进宫时,父亲们都各自叮嘱过自家的女儿莫要去招惹皇后。
她们原本以为皇后是多么受皇上的宠爱,却不曾想皇上根本不在皇后宫中待着。
除了每天例行的去看望一下,也没有见到皇后有多么的特别。
“皇后就那么的可怕?”淑妃不屑的问道。
“皇后娘娘不是好惹的主儿。惹到了皇后娘娘,皇上也绝对不姑息二位主子的。”莲安再一次提醒。
“多谢公公提醒!”贤妃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惹皇后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娘娘回去吧。”莲安恭敬的送客。
贤妃和淑妃见莲安不肯让进去,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了。
走至半路,两个人便分道扬镖,各自回各自的宫中的。
贤妃是有备而来的,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挡回去呢?
她见淑妃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再一次回到了养心殿的门外。
大老远莲安就瞅见她又回来了,不得不再一次的上前阻拦。
“公公,您怕什么啊?皇上就是发怒也是骂我,跟你也没有关系。再说了,正因为皇上心情不好,所以我们这些做妃子的更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了。”贤妃巧笑莹然的从袖子中摸出一大锭金子偷偷的塞入莲安的手中,“公公,都说皇上无子嗣,您说我们不能近身伺候,皇上能有子嗣吗?”
莲安暗暗的在袖子中掂量了一下那金锭子的重量,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喜色:“娘娘您说的是。那既然这样,您就进去吧。但是,您一定得小心,要不您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过您啊!”
贤妃一听,乐的脸上都开了花:“那是自然不会的。公公就放心好了。”
莲安将贤妃放入了殿内,皇上只说让他们出去,可没说不让妃嫔们进去。
他这也不算抗旨不尊。
贤妃一进殿,就看到了迟瑾年侧卧在软塌之上,手托腮神色迷离的喝着酒。
他脱掉了朝服,只着一系素白色的里衣,胸口的衣服大敞,露出蜜色迷人的肌肤,鸦色青丝仅用金线松松的扎起,发丝散落肩头,看起来放荡不羁,不羁中又透出几分颓然之色,极具魅惑的气息。
贤妃从来未见过迟瑾年如此,她以往看到的只是一个冰冷威严的君王,他俊美无俦、风华绝代,是她只可仰望的存在。
而眼前,他退去了那层冰冷的外壳,姿态洒脱的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只魅惑人心的九尾狐妖。
“皇上!”贤妃的心狂跳起来,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款而至。
迟瑾年睁开眼眸看了一眼贤妃,唇角一扬,又闭上了:“你来干什么?”
贤妃跪坐她的身旁,绯色的宽大裙摆摊开,宛若一朵盛然怒放的芍药花。
“臣妾过来看看皇上,听闻莲公公说皇上心绪不佳一个人喝闷酒,不若我陪皇上一起喝?”贤妃笑意柔柔,轻声的说道。
“好啊。贤妃既然有心陪着朕,朕也乐得多一个说话的人。”迟瑾年淡笑,将酒坛递了过去,“斟酒吧!”
“是,皇上!”贤妃乐的脸上顿时就开了花。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贤妃见迟瑾年似乎醉的不轻,便有意的靠上前去,一双绵软的玉手试探着去抚摸他蜜色的肌肤纹理。
迟瑾年酒喝的不少,但大脑清明,自打贤妃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想的是什么。
她跟她的父亲户部侍郎一样贪心不足,又心思深沉,当初他选妃之日,她已经与他的御前行走侍卫林旋有了感情。
谁知道,他选妃的旨意一下,她当即立断就跟林旋断了关系。
甘愿进宫做他的妃子。
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他最是看不上了。
但是,碍于满朝文武的压迫,他也只能逢场作戏了。
新入宫的四个妃子,唯独她心思最多最狠。
如今,她已经按捺不住了,想在他的身上动心思了。
贤妃的手正在感受迟瑾年坚硬结实的肌肉,却不想他却倏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贤妃是想要趁机沾朕的便宜?”
贤妃吓了一跳,忙收回手:“不敢!臣妾不敢。臣妾爱慕皇上已久,只是见皇上日日操劳,想要为皇上分忧。臣妾在后宫之中,能为皇上分忧的只有伺候好皇上了。”
果然,良妃和德妃在这里碰了冷钉子,都不敢再轻易的过来自找麻烦了。
唯独这个贤妃不改啊。
“行啊,那你就陪朕喝酒吧。今天你要是能喝过朕,朕就让你侍寝。”迟瑾年勾着唇角说道。
贤妃眼前一亮,露出璀璨无比的笑容,喜道:“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臣妾今日就是喝死在了这养心殿上也值。”
迟瑾年冷笑两声,复又微微的阖上了眼睛。
贤妃见时机已到,忙转过去身去,偷偷的将药粉下在了酒中。
迟瑾年眼皮虽然未睁眼,但是听到她衣料摩擦发出的急促声响,便知道她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他微微的抬了抬眼皮,看到贤妃正将锦帕急匆匆的往袖口里面塞。
“皇上,请吧!”贤妃笑着,将其中的一杯酒端给了迟瑾年,然后自己举起了另一杯酒。
迟瑾年转动着酒杯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抬手勾起了贤妃的下巴,声音无比魅惑的说道:“贤妃对朕是用心良苦。朕颇为欣赏你这一片赤城。不若,这杯酒朕就亲自喂给你喝,当是奖励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