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去死?沈婉绰心想着,却不敢说出来,便把脸甩到一边。
“可惜我死不了,注定还要在这婆娑世间徘徊。看看这世间,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礼往,苦难不尽,即使侥幸看破,却不一定能忍得住,即使忍得住,却不一定放得下,呵呵,好无趣啊!”逆帝冷冽地笑了,却令她陡然一寒。
你是疯子!你是魔鬼!你活着才是大家的不幸!去死好了!沈婉绰觉得那都是歪理,却又是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在心底咒骂。
“你看这山下的人,已经习惯了杀戮,习惯了掠夺,欲望不断膨胀,贪念不止,这人命又算得了什么?杀人只是形式,真正杀人的那把刀,是人心啊!呵……”逆帝的眉梢带着寒冽与清冷,却禁不住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会死?……”沈婉绰痴迷地盯着那额头上的闪电状印痕,陷入迷茫。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逆帝忽地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不伺候本座用膳?”
你还用吃饭?沈婉绰心里忿忿不满,刚想坐下。
“你站着看我吃……”逆帝举起筷子,自个儿开动了,却落下一句话,把她气得小脸刷白。
逆帝的胃口很小,只是随便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碗筷:“吃完了……”说罢袖子一挥,一桌子山珍海味居然转眼间被碾成了粉末,随风而逝,
沈婉绰又惊又怕,扶着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心里一阵埋怨:这魔鬼也太浪费了,这可是几万两银子啊!就这么挥一挥手没了……他是疯子嘛?叫我伺候用膳,就是这么个侍候法?
“还看着?还不快打水,伺候本座沐浴更衣?”逆帝不悦地皱了下眉。
啊?……哦……沈婉绰有些后怕,不敢顶嘴,呆呆地应了声,朝殿外走去。
逆天殿的伙房空无一人,她只得生火烧水,所幸只要不是做饭,其余还真难不倒她,以前在琬绰小筑也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谁叫她总不愿麻烦别人,对一些简单的粗活倒也是驾轻就熟。
当她奋力将一捅捅热水提进殿中,倒入浴桶后,还来不及擦掉头上的汗,就听到:
“你怎么那么慢,你没吃饭吗?”逆帝挑着眉,依旧不悦。
……我是没吃饭呀……都被你碾碎了……沈婉绰气结,干脆一声不吭。
“过来……”逆帝又开口了:“帮我擦背。”
什么……擦背!!!沈婉绰豁然转身,看见逆帝裸着上身,下半身浸在水里,肌肤洁白如玉,闪耀着令人不敢直视。
噗……沈婉绰感到鼻子里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喷出来。心想着:哼!你都没不好意思,我也不脸红!本大小姐就当你是块死猪肉,我擦!!!
她定了定心神,一把抹掉了喷出的鼻血,有条不紊地擦起来,索性欣赏起逆帝的背来,他的背居然出奇的好看,这杀人无数的魔鬼,身上竟然一点伤痕也没有!哎,伤痕估计都在别人那儿了吧。
“你没吃饭?使点劲!”逆帝闭上了双眼,似乎舒服无比。
沈婉绰气极,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桶狂擦。心想着:最好搓掉你一层皮才解恨咧!虽然我不喜欢欧阳,但也不许你伤害他!搓死你丫丫的!片刻见逆帝白皙的背上,出现了几道红红的引子,看着她真解气。还没等抿嘴偷笑,就被逆帝拽进了浴桶里,距离近得来,就快肌肤之亲了。
沈婉绰“腾”一下,脸红得像只虾米,手足失措,刚一低头,那脸更是羞得绯艳。
“你在干什么?”逆帝眼中依然一片清冷,声音也没有温度。
“擦!……擦背,我在擦背。”沈婉绰的蚊子音迭起:“你……干什么?”
“哼!……不洗了!”逆帝一跃而起,一眨眼功夫已将长袍换上,缓缓地走向床榻,那是张足够容纳三四人的大床。
沈婉绰狼狈地从浴桶里爬出来,想这刚才孤男寡女的处在一个浴桶里,脸上继续泛着红光。
“你去殿外候着……”逆帝卧于榻前,神色慵懒地望着窗外。
‘哦……”沈婉绰如临大赦,飞快地跑出去。可又后悔了,因为偌大的逆天殿,是逆帝的寝宫,他又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自然是不会为旁人准备暂时歇息的地方。
殿外苍茫一片,寒风呼啸,她本就湿了的衣裳,如此一来更冷了,冻得她只好抱成了一团,不停地搓着手,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到天亮就好了!要坚持住,落哥哥一定会救我的!
可她如今内力尽失,只是个寻常女子,怎挨得住这风寒刺骨?
天又打起了响雷,一道闪电正打在她的身旁。“啊!……”沈婉绰惊恐道,手脚剧烈抖动。
一场大雨倏然而至,水珠儿无情地敲击着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她赶紧跑到殿下蜷缩起身子,银牙紧咬,脸上落下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直到雨儿小些了,她才想起伙房,便急冲冲地跑过去,总算是找到了个地方,对付着过了一夜。
殿内的人像是毫无察觉,一觉到天亮:“来人!”逆帝霍然起身,冷冷地唤道:“来人!哪去了?”
沈婉绰昏昏沉沉之间,被一道厉声震醒,摇摇晃晃地走入殿中,怎料逆帝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吩咐:“你去洗洗手,别脏了我的衣裳,待会儿替我更衣。”
沈婉绰伸出已经冻得麻木的手,吹了口气上去,怎奈还是冰凉一片。走到殿后的伙房,烧水洗脸,可是却没有衣服,她没法子更衣,只好靠着火堆,试图取暖。
待她端着脸盆进入时,殿中竟空无一人,只留下床榻上的气息,淡淡的,冷冷的。
她瘫倒在地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吃过一点儿东西,还淋了一夜的雨,周身泛着寒意。忽然想起书斋内的疏影流光,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伸手一扯,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可她实在太累了,直接昏倒在地。
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入了殿中,沈婉绰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寒香,你看她。”
“她吃点苦也是意料之中,咱帮她换好衣服,就下去吧,否则撞见宫主,就麻烦了。”
“嗯,也是。”
“啊?这桌子上的东西呢?”
“怎么没了?”
“嘘……别再说了,赶紧收拾收拾。”
“哦,好……”
沈婉绰只觉得有一双温柔的手替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轻轻地将她放到床榻上躺下,又帮她盖好被褥。
“寒香,走吧。”
“嗯”
沈婉绰又沉沉睡去,仿佛梦见了爹爹像小时候一样慈爱地看着自己,还替自己盖被子,她抿了抿嘴,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