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临绝山庄的庄主李万天。
“前辈?!——”闵碧落显然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苏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外公,李家家主——李万天。因为沈光明的陷害,让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生怕李万天一怒之下动了手。想罢,索性将话挑明:“前辈,我没害她,是沈光明动的手。”
岂料李万天却一脸的满不在乎,刻意压低了声音,神色诡秘道:“废话少说!对了——别告诉那丫头你见过我,否则难保她不会感情用事,坏了我的部署——”
“啊?——”闵碧落眸色一变,疑云满面。
“啊什么啊?!——多亏你今日拦着颖儿,否则一旦让她落入贼人之手,老夫便会投鼠忌器。现在你立即带上她,速速离开此地,越快越好!——”李万天深邃地看了他一眼,焦急地催促,复又嘿嘿一笑:“眼下还不到我露面的时候,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请君入瓮?!——”那对蓝宝石般的眸子中蓦然闪过一抹精光。
李万天则但笑不语,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灵神会,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下客栈忽地响起了一阵打斗声,且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不好!——定是颖儿的行踪被人察觉。你带她快走,我会派人联系你!——”李万天寒着张老脸,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好!——”闵碧落应承的同时,人已是凭空掠起。
客房内,几名黑衣人已将苏颖团团围住,招式虽凌厉却并不足以致命,看样子大概只欲生擒活捉,故未痛下杀手。纵使如此,苏颖也已招架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其中一名黑衣人似是失去了耐心,一道寒光直逼其当胸而来,苏颖大惊失色,躲闪地慢了半拍,滑步侧身之际还是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胸襟,露出一片白嫩耀眼的胸脯。登时让一屋子的男人心神荡漾,目光淫邪地不能自持。
姬无言闻声赶来,见此情景不禁怒火中烧,暴喝一声:“狗杂碎!看老娘不阉了你!——”说话间人已到了黑衣人的身侧,一柄利剑从肋下横扫,连绵不断地的攻击,攻守兼备,收放自如。不得不说她的剑法可比苏颖要老辣许多,竟逼着黑衣人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这群黑衣人本来极为笃定,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似觉苏颖已成囊中之物。谁知半路杀出个‘女张飞’,虽容貌丑陋粗鄙,却剑法了得,招招凶狠,稍有不慎,就会栽个大跟头。
“妈的!——弟兄们,先灭了这个丑妇!——”为首一人断喝。
一群人围攻姬无言,引得姬无言柳眉倒竖,讥笑地骂道:“有本事你跟老娘单打独斗!孬种!一群男人打个女人,算什么男人?!狗杂碎!——”
“哼——贱人,你当是我会怕你?——”那人撇了撇嘴。
姬无言已是慢慢退至门口,朝着苏颖递了个眼色,继续谩骂:“好啊!来来来!——乖儿子,快来受死!别让你老娘我等急了呦!——”
“想走?!抓住她们!——”那人眯起眼,阴笑道。
岂料,一道闪电恍如利剑出鞘,无声无息地欺入屋中,那人的反应极为灵敏,暗忖不好!——电光火石之间,凌空跃起,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就在掠出窗外的瞬间,瞳孔猛一收缩,不禁心胆俱裂。因为,那些适才还活生生的弟兄们,已于顷刻间齐赴黄泉,与他生死两隔!
“阿落!——”苏颖惊慌失措地望着他,竟忘了遮盖胸口那片春光无限,还是姬无言当即脱其外衣替她穿上,唠叨道:“你看看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还有哪里受伤了?快给姐看看——”
“我没事,茜兮姐。”苏颖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双颊如霞,睫毛乱颤,尽显小女儿的窘态。
可惜闵碧落却无暇细想,面色如常道:“快收拾东西,我们离开此地。”
“为什么?——我还要去找外公——”尽管苏颖对方才所发生的事尚心有余悸,却仍是按耐不住关切,不甘心地说道。
“眼下你的行踪已经暴露,那些人一定再会找你,你要救人,也要先保全了自己——”闵碧落声音不高,却发自肺腑,字字珠玑。
“苏颖,我们快走!——”姬无言转身利落地收拾好包袱,挽上了她的胳膊轻轻晃动。
“可是——”苏颖神色嗫嚅,还想争取一下,却被姬无言一把扯走:“好了,先保住小命再说——”
三人出了客栈便各自施展轻功,直到身形被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无涯国原本只是个叫做戎的塞外部落,素来轻文重武,不管男女老少皆好斗成风。有了纠纷矛盾,二话不说,以拳头刀剑了结。所以向来被端木盛所不耻,常在背地里称其为未开化的野人,却又惧起骁勇善战,几度出兵想收归己用,却总是无功而返。后来端木盛越发苍老,雄心也也越发倦怠,便沉迷起被冷落多年的温玉软香。玄黎即位又只顾着贪图享乐,政务任由甄氏把持操控,朝局每况日下。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除了大漠,戎族也迅速崛起,这归功于当今无涯国国主——戎不息,他是上任族长戎笛的十个儿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是年龄最小的,不仅天生神力,还智慧过人。他接任十余年来,不论亲疏,择贤而用,兢兢业业、竭尽心力地整肃部落。
一年前,玄黎即位。
戎不息力排众议,定都殷壤,建国无涯,亦作‘无崖’。寓意无穷尽、无边际。
眼前这座华丽却又不失森严的景阳宫,即无涯国主戎不息的寝宫,书房的朱漆大门上高悬着鎏金匾额,赫然是“天道酬勤”。
“臣,叩见吾王!——”一道身形犹如旋风突如而至。
风灯摇曳,桌案前有一人身着便服,正翻阅得兴起,无端被打断,鼻中冷哼一声:“子恒,你有何事要深夜至此?——”
“吾王,洛川之子洛唯求见——”子恒肃立垂首而答。
“洛川为何不亲自来见孤王?”戎不息面无表情,语气却颇为不悦。
“启禀吾王,洛将军他——他死了。”子恒叹息。
戎不息心下一痛,当即阴沉下来,冷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洛将军本想将计就计,一举掌控京都,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未曾想一个人打乱了全盘计划,还损兵折将,最后竟被那厮给——给千刀万剐了!——”子恒的恨意越加浓烈。
“洛川是我无涯国第一高手,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那个人是什么来路?——”戎不息眼底充斥着震惊,面上却镇定自若。
“此人正是天煞宫的幽冥使者——东方既白。”子恒阴沉道:“还请吾王许我为洛川报仇!——”
“此仇自是要报,但不是现在,你且宣洛唯进来,孤王有话问他——”戎不息眯起一双鹰眼,吩咐道。
“是!——”子恒不敢造次,转身走了出去。
天煞宫?!——戎不息的唇边绽放出一抹冷笑,:“逆帝老儿,你怎么还不死?——我可是等得好心焦呀——”
京都,秾华宫原是宠妃凤氏的寝宫,朝廷上下无人不暗中称凤氏为妖孽。有人建议查封秾华宫,可是玄樱偏偏将沈琬绰安置于此,到底是心下不安,便开口道:“琬绰,到底是凤氏住过的地方,此妖女误国误民,这里怕是也沾染了晦气,不如另择居所?——”
沈琬绰面色一沉,语出犀利:“世人只道红颜祸水,怎不怪君王无能?!明明是君王没能励精图治,反倒要赖在女子的头上!敢情天下兴亡皆在女子?那男人干什么去了?死了?!——荒谬之极!——”环顾四周道:“我看秾华宫就挺好——”
“好好好!只要你喜欢就成——呵!——”玄樱忙不迭地说道。
沈琬绰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样,心下好笑。和颜悦色道:“恩,你且安心养伤,我去看看闲闲。晚间再来探望你——”
“恩,我等你——”玄樱眸色一暗,纵然万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压下藏于深处。
沈琬绰莞尔一笑,将他露在外头的手轻轻地放回锦被里,一瞬间,满室生香。玄黎再也掩不住目中的柔情,岂料美人随即便转身而去,徒留惆怅在心头。
莫闲闲已是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前打起招呼:“琬绰姐姐——”可还没等沈琬绰回应,只觉面前狂风刮过,一袭红裳迎风而立,沈琬绰登时被面前陡然放大了数倍的脸庞,吓得花容失色,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本座为什么不能回来?——”那人歪着脑袋,斜睨着她,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