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时候,会议结束。
潘明辉拿着会议纪要一个个让议政官们签字确认,随着李东升当先走出议政中心小会议室,其余议政官也陆陆续续出来,上的上厕所,回的回公廨房。
何永刚和全福出门时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个眼神,今天通判大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两天没见,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两人追上封伯俊,忍不住想跟大姐头交换一下看法,可是还没等两人开口,封伯俊就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下去再说,”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公廨房。
李东升回到后衙三堂的勤慎堂,刚坐下,秘吏潘明辉就进来为他倒上一杯咖啡。他挥挥手,让秘吏关上门出去,表示自己要一个人静一静。
抱着手,仰着头,翘着二郎腿,静静地闭着眼靠在皮转椅上,鼻中嗅着咖啡的清香,闪悠悠地轻轻摇动着椅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一会儿后,慢慢地竟然睡过去了。
重生后这几天,他整天忙上忙下,看起来充满活力,实际上已经很累了。毕竟,他的身体虽然年轻,但心灵却历经沧桑,快要迈进知天命的年龄了。
这一次,他一个梦都没有做,很快进入了深层次睡眠,直到秘吏来敲门,说吏房书吏封伯俊来向他汇报工作,方才惊醒了他。
一看表,竟然睡了快一个小时,虽然是靠在凳子上睡着的,却睡得十分香甜,是自书院毕业以后前世今生加起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他感觉到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轻松,充满了干劲,而过去那些岁月留下的疲惫与伤痕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叫她进来等我一会儿,我洗把脸。”
李东升走进洗手间,快速洗漱起来。
不管前世今生,李东升都十分讲究穿着仪表,他每次出门会客、办事的时候,都要在镜子前折腾半个小时,洗脸、搽油、梳头,如果是穿西装,则必扎领带、喷摩丝。
头发不能乱,精神要足,说话要有条理,做事要干脆,思维要清醒,这是他在书院读书时开始就有意识地对自己的要求和训练,也是向成功人士迈进的第一步。
在他当上通判后,他特意叫人给自己的勤慎堂安装了一个洗浴间,各种洗浴用品和护肤品配置齐全。
他给外人的印象,永远是阳光、帅气、活力十足,是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年轻官员。
潘明辉知道老板的习惯,他先给封伯俊倒上一杯普洱茶后,坐在旁边陪她聊天,而封伯俊也知道李东升这一习惯,年轻人嘛,谁都爱打扮。
封伯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因为保养得法,看起来只有三十岁许,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岁月和生育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太大的痕迹,说话大声,做事风风火火,性子直白,干练机巧。
原来是妇联官,李东升刚下来当主簿那会儿,生活和工作都不熟,她像大姐姐般热心帮助他,等到李东升两年后当上通判时,就想办法将她提拔为吏房书吏,算是李东升对她的回报了。
而她也确实不负“李”望,对李东升很忠心,如果没有她的支持,李东升还不一定抗衡得了左通判马相龙。
差不多十分钟,李东升就洗漱好了出来。
这是他在监狱中培养出来的速度,那时条件艰苦,刚开始进去那会儿,因为李东升占用洗漱间的时间过长,经常会被犯人殴打,而且犯人最看不惯他这么穷讲究,都成囚犯了还打扮来打扮去,不揍他揍谁。
可是注意行头和仪表是他已经刻进骨髓里的东西,要一下子跟其他犯人一样变得邋遢起来,他受不了,所以只能尽量加快洗漱速度,时间长了就练出来了。
那时,差不多全部弄好,也只要三分钟时间,出狱后那些年,精神松懈下来,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动作又渐渐变慢起来,但也比以前快了很多。
封伯俊这么快就来找李东升,她有两个目的,一是来看看李东升,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她是看着李东升坐火箭般起来的,说不嫉妒是假,但李东升对她的提拔,没有什么附带要求,她感激在心,所以经常以大姐姐的方式辅佐他、关心他。
李东升的每一个变化、每一步成长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一次仅仅两天没见,以前一个飞扬跳脱的年轻人,怎么突然就变得深沉老练起来,就像一个浸淫政坛多年的老手。
特别是那眼神,竟可以看出里面的沧桑和成熟,这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她心里感觉有些怪异,忍不住就想过来探看一番。
二呢,是想详细听取李东升关于抽调县衙各科房典吏充实居委会,以及选拔新毕业士子到村寨工作的具体指示。
李东升并没有大咧咧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居高临下隔着桌子跟封伯俊谈,而是坐到屋里会客的另一个沙发上,仅隔着一个茶几,像老朋友一样跟封伯俊谈起这次工作的具体安排。
“我的要求很简单,一是自愿报名,公开选拔;二是追踪考察、重点关注。两年后,凡是工作成绩突出的,要张榜公布,给予大力提拔,重点培养,吏科要将这些人列入青年官员培养名单。而凡是不安心工作、以烂为烂混日子的,就将他们打入吏科黑名单,永不提拔。”
“大人,两天没见,你变化挺大的,发生了什么事吗?”聊完工作上的事,封伯俊关心地问起李东升的生活问题。
她也听说李东升最近刚跟牛副司谏使家姑娘离婚了,这事已经在濮县的官员圈子里传疯了,又听说他跟皇室贵女好上了。
封伯俊在心里面对于李东升用婚姻谋求仕途升迁的做法,是非常不感冒的,认为投机钻营、攀龙附凤,始终不是正道。
可是,当今的共和国,恰恰是这种人最吃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