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从怀中掏出一枚玉扣,握在掌中细细端详。他的拇指和食指在羊脂白细腻的玉质上摩挲着,眼神似乎穿过了玉扣,渐渐飘向了远方,像是透过玉扣看见了什么,又像是在怀恋着什么。
他将那玉扣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才示意曲青萍上前,缓缓道,“若我出了事,你一定帮我保管好这块玉。有朝一日,若有人拿一支玉笛来找你打听琯朗的时候,便将这玉扣交给她。”
曲青萍捧过玉扣,看着七杀慎重嘱托的样子,只觉掌中这枚小小玉扣却有千斤重。她头一次生出了一丝胆怯之感,“弟子……弟子怕难当此重任,师尊不如还是让师兄保管……”
“哦?”七杀尾音扬起,竟调侃起曲青萍来,“你之前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还顶撞过我。怎么只是让你保管个东西倒怕了?”
他突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冰块似的脸霎时柔和了许多,让人心生了亲切之感。七杀叹道,“若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若你经历了我的过去,一定也会相信我的眼光。樊周虽听我的话,可毕竟太过憨厚。你心思比他活比他细,又仗义敢为,师尊以为很是难得。”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又渐渐凝重起来,顿了一顿,然后语重心长道,“我相信你。”
七杀头一次这样夸她,倒让曲青萍有些局促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总觉得此刻的七杀像是临终前的其言也善,顺便交托后事。
看着七杀依旧一副淡定的面孔去迎驾,曲青萍却越想越觉得忐忑。这边骆昭回还没找到,那边七杀师尊又可能惹祸上身。
她一向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怎样的困境都一定有办法解决。
可今日当七杀告诉她大角很可能受了重伤的时候,她便已心乱如麻,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想办法。
她没有想到会在七杀口中听到大角的消息,她更是从来没有想过给了她极大安全感大角也可能会受伤。
她此前无论被欺负还是受伤都从来没有流过泪,可这时竟突然有些想哭。
现在或许只能先找到骆昭回,凭他的身份说不定能帮上些忙。她走到七杀宫门口,却迎面撞上了樊周正垂头丧气地从外面回来。
曲青萍急忙拦住他问道,“师兄,你去哪里了?”
“双双师妹……唉,”他一脸愁苦,答非所问,似乎还沉浸被双双误会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她以后可要怎么想我……”
“师兄,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竟也不关心下师尊。”曲青萍想起七杀临走前的样子,心中一急,声音便也忍不住拔高了。
樊周似是这时被她的声音惊醒,一脸迷茫地问道:“师尊怎么了?”
曲青萍便将七杀身上发生的事都对他说了,却没提之前慕照临过来说骆昭回失踪一事。
樊周脸色渐渐变白,眼睛却越来越亮,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上曲青萍的腕子,捏得她手腕生疼。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说你现在要出去找骆昭回。他有可能帮得上忙是不是?”
曲青萍点头。
他抿着唇,表情变幻不定,五官都在纠结,好像心中正天人交战。
过了半天,他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道,“我知道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