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
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额头和身上的衣服早已是被冷汗所浸湿,微凉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无情的啃噬着她那所剩不多的体温。
震耳欲聋的东西爆炸声,漫天飞舞的刺骨海水,刺鼻得让人眩晕的爆炸硝烟味,还有那心脏传来的被撕裂的如死一般的窒息感,一切都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实。
真到让她差点忘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姐姐!怎么了!”
外面的人听到房间里面发出的尖叫声,那紧闭的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两三个人影便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云庭!我要找云庭!云庭!”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病床上究竟是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在炸弹爆炸的时候只记得将孩子紧紧的护在怀里,而被爆炸的余威所波及之后的事情,便一无所知了。
顾不上自己身上缠着的厚重的白绷带,她便作势要掀开盖在自己身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大半滑落到地上的被子,想要跑出去找谁。
对方最后那决绝而又悲凉的背影就像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针,扎得她的眼睛生疼,泪水如决堤的潮水,早已是将她所枕着的枕头染湿了一片。
“芷雪!你冷静一下!芷雪!”
看着就要冲动下床的戚芷雪,薛雨钧连忙上前按住对方不安分的手脚,手上一用力,便将这受伤而虚弱无力的女人扔回了床上。
“云庭!云……”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但是奈何力量的悬殊,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重新回到了柔软的枕头上,顿时眼前的天地都开始颠倒扭曲了起来。
“薛雨钧!姐姐的脑袋有伤!你干什么!”
看着突然躺在床上眼神开始迷离的戚芷雪,一边的巫云烟狠狠的锤了这个记性只有三秒的家伙,后者就像是一个翻了错的小孩,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医生!医生!姐姐!姐姐!我是若若啊!”
气急败坏的狠狠瞪了薛雨钧一眼,巫云烟便连忙摁下了呼叫铃,一边跑到病床便一把握住戚芷雪冰凉得有些冻手的手,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若、若?若若……”
看着眼前跟着天地旋转扭曲的人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戚芷雪不住的重复着对方的话,略显艰难的话语,充斥着满满的陌生感。
“姐姐!我是若若啊!你救过的若若啊!”
看着对方因为眩晕而失焦的眼睛,巫云烟是既着急又气愤,头上燃烧着的怒火转而便朝着一边的出手者撒去。
“你看看你!手脚不知轻重!这下好了吧!”
看着一脸茫然的戚芷雪,巫云烟忍住眼中直打转的泪水,转眼便狠狠的剜了一眼满脸愧疚的薛雨钧,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医生不是说过么,爆炸造成的脑震荡后遗症,再加上她以前脑袋也受过伤,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
一边的巫母许晴连忙笑呵呵的出声,阻止了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越变越烈的行为。
“就是!芷雪以前就受过伤!这下新伤旧伤一起来!怎么能全部都怪我!”
虽然有了许晴给自己解围,但是嘴贫的薛雨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顿时便有些委屈的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辩解着,企图挽回一些尊严。
“你还敢说不是你?你看看姐姐现在都失忆了!你满意了吧!”
明明知道这不是薛雨钧的错,但是现在的巫云烟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疏解自己心中的懊悔和不安。
知道对方并未有恶意,薛雨钧这下也识相的闭了嘴,乖乖的接受着对方暴风雨般的洗礼。
“医生来了。”
许晴让开身体让医生进来,朝着薛雨钧带着歉意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妈妈这么温柔的人,怎么生出的女儿这么残暴的呢?薛雨钧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表示感慨。
“戚小姐只是受了点惊吓,后脑勺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失忆只是暂时的情况,等过几天脑袋里面的淤血散了之后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掏出别在胸前的笔在病床前的病历本上写了几下,便对着一旁紧张兮兮一直用让他发毛的火热视线盯着自己的人放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谢谢医生。”
听到现在戚芷雪已经脱离了危险,巫云烟激动都伸出手,朝着一边无辜的薛雨钧肩膀用力的锤打了几下,后者的脸上的表情顿时便扭曲得如一张破烂的抹布。
“那我现在可以……”
“不行!”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就在戚芷雪刚想要提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薛雨钧和巫云烟想都没想,便把对方不那还没有说完的话给憋了回去。
“唔,好吧。”
反正还有时间,戚芷雪便只好收声答应。
过了几天,她终于是能去见对方了。
但越是接近病房,戚芷雪便越是不安。站在门口,竟是有些犹豫。
“现在没有人束缚你,你还倒不如跟着我走算了。”
说到这里,薛雨钧似是想要让里面的人听到一般,故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薛雨钧,你不说话的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巫云烟着急的一拳对准了对方的胸口锤下,害怕里面的人听到。
戚芷雪斜睨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便退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你来得还真早。”
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戚芷雪那故作坚强的盔甲,终于是在对方的声音中彻底的瓦解了。
“呜呜呜,我还、我还以为你已经……”
见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的巫云庭,戚芷雪脸上的淡定顿时烟消云散。
不禁鼻子一酸,便一把扑到了对对方的身上,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般的嚎啕大哭。
“呀!你推我干嘛!我要进……”
眼见力十足的巫云烟前脚刚一踏进病房就见到这样的场面,毫不犹豫的便转身一个伸手将跟在自己身后的薛雨钧一把推了出去。
“闭嘴!”
嘭!原本敞开的房门被顺势关上,一时之间,房间里面便清静了下来。除了医疗机器运转而发出的滴滴声,便是戚芷雪那已经哭得有些发哑的哭声。
“我又不是死了,你哭成这样,到像是在哭丧。”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哭得肩膀不停抖动的小女人,巫云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伸出手安抚一下对方,却奈何手上插着的管道太多,动作十分艰难。
明明对方哭得那么伤心,可是为什么他的嘴角却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上翘呢?
“呸呸呸,我什么时候哭成那样了!”
明明身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故意这么调侃自己放散自己的注意力,本来哭得有些声嘶力竭的戚芷雪顿时便止住了哭声,佯装生气的轻轻锤了一下这被子下的人。
“额……你这是想谋杀我吗?”
看着一脸泪水却生气嘟着嘴的小女人,巫云庭难受的轻哼一声,好像刚刚对方是卯足了劲想要趁机了结他一样,不怒反笑的问道。
“谋杀你又不划算,外面的保镖这么多,怕我手上的刀还没亮,就被那群人按在地上就地解决了吧?”
看到对方能这么轻松的跟自己开玩笑,想必情况也没有她想得那么糟。拿着手背将软弱的液体从脸上拭去,她便顺着对方的话努力的开着玩笑。
“哼,油嘴滑舌,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和薛雨钧见面了。”
这胡说八道跑火车的能力怎么越来像薛雨钧了?巫云庭眉头一皱,心中暗暗问候了薛雨钧几句。
“和谁见面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么!”
没想到刚以恢复点元气就这么跟自己说话,巫云庭看着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戚芷雪,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没办法,谁让是自己惯的呢?
“既然如此,我救了你和孩子的性命,你要用什么来报答我?”
看到对方露出这么难过愧疚的样子,巫云庭也不打算怜香惜玉,趁机开始套路起了对方。
“鉴于你的英勇表现,国家特种部队的自荐信我倒是可以帮你代写一份。”
知道对方现在是在套路自己,戚芷雪也不是个傻子,便用一种很是苦恼的表情开始佯装思考,眼珠子一转,为难而严肃的回答道。
“刚刚那一拳,我那断掉的肋骨可能又要断了呢……”
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他便佯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眼光如水水光般闪烁。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再加上消瘦内陷的脸庞,难得的柔弱看得人是有些不能自理。
“哇,你这是在碰瓷啊!巫云庭啊巫云庭,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打算要和薛雨钧那个戏精一起竞演奥斯卡影帝了!”
原本戚芷雪就对对方救自己和孩子的行为十分的感动和愧疚,但是现在听到对方的话,她突然就有了一种刚刚为什么不一拳锤死这个家伙的后悔。
“现在你要是说你走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如果现在戚芷雪能分出神来,一定不会错过对方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得算计。
在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精面前,她还算是嫩了点。
“谁说我要走的!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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