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黑米粥,给我换只碗。”
“换碗?”小火者伸着脖子看了看李东阳面前的两只碗,迷惑不解地问,“请问李老先生要只什么样的碗?”
李东阳拱指了指碗上的春宫画,啐了一口道:“你看看这碗上画的什么劳什子,叫人如何吃得下饭。嗯?”
小火者这才明白他挑剔的原因,嘴一咧想笑,但看李东阳乌头黑脸样子吓人,又赶忙收了笑容答道:“今天这顿早点,是刘公公特意关照下来,按皇上早点规格给二位老先生办下的,皇上平常用餐,用的也是这些碗碟。”
小火者这么一解释,二人已消了气,朱文仪缓和口气说:“你给我们找只没画儿的碗来。”
小火者见怪不怪,摇摇头答道:“不是奴才驳您老的面子,这乾清宫里,实在找不到一只没有画儿的碗。您老看看桌上的这些碗碟,哪一只上头没有画儿?”
朱文仪俯身一看,果然所有的杯盘碗碟大至罐小至汤匙都绘有春宫画。
小伙说道:“二位有所不知,这一批宫廷瓷器,是圣上荣登大位的第二年,谕旨烧制的,花了二十余万两银子,这事李老先生知情的呀?”
“哦,我记起来了,但好像当时设计的图案是一些山水画,儿不是一些春宫图呀。”
“这事小的实在不知情,只是听公公说山水画太过单调了。”
朱文仪心想,这刘瑾也够心狠毒的了,每日蛊惑皇上四处寻春问柳,宫中的所用器具全绘制成****不堪的春宫图,此人如此,一定有所图谋。
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这些奏折是谁指使的?”
生气的人是皇上。
“皇上,老奴实在不知情,敢情朱文仪确实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况且这件事给关系到大明边疆安危,还请圣上忍痛割爱。”
这声音便是刘瑾的声音。
“放肆?”
“老奴不敢,此事确实不是老奴所为。”说吧刘瑾立马拜服在地上。
“起来吧,把大臣们召集起来吧,朕将这事在朝堂上讨论一下。”
太和殿上,一片肃静,文武百官皆颤栗着跪在下面不敢做声,正德帝对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他初登大位时,各路言官纷纷弹劾刘瑾,由于他当时将刘瑾视为最忠实的奴才。整日与他玩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现如今他持宠而娇,忤逆圣意。
“你们说说,鞑靼骚扰大同,难道真是朱文怡所致?”
、“微臣以为,此事确实是因朱文怡所致,蒙古皇子当时心怀敬意前来大明迎娶楚圆公主,从而与大明缔结百年秦晋之好,可朱文怡竟然以三个小孩羞辱蒙古来使,皇子颜面何在?他一怒之下便来攻打大同,如今安化王叛乱尚未平息,北疆若在生战乱,则我朝危亦。”
朱文怡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不免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许赞,与朱文怡是同年,按理他是刘健的学生,理应当对刘瑾有咬牙切齿之恨,今日为何帮着刘瑾说话,难道被刘瑾买通了?
“微臣认为许大人所言甚是,蒙古皇子来大明应该待之以礼,既来求亲,当以应允,微臣记得,唐贞观15年唐太宗李世民封尚且将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成为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王后。若圣上将楚圆嫁给蒙古皇子,我们北疆则百年五战事,大明有时间发展生产、商业。等到国富兵强之时,北疆就不足为患了。”这个声音也是朱文怡所熟悉的,他免不了向前瞟了一眼,原来是桂崇元,他原来不是在大理寺吗?如今也成了言官了?
站在前面的焦芳得意地向后望了一眼朱文怡,不屑地哼了一声,极尽嘲讽之态。
皇上听了这话,倒也觉得是个理由,今日本想为朱文怡升职的,此时他有些犹豫了。这么多人出来弹劾他的学生,这让他心下甚是有些踌躇。
“微臣以为并非如此,试想一下,若不是朱文怡舌战八国使团,又在比武上打败鞑靼,各个邻国还以为大明如此不堪,他们势必举兵范境,到那时,我大明岂不危亦,如今他们在大同不过是一群游兵散将,这种骚扰几乎每年都有,因此微臣以为不足为虑,至于朱大人的功劳圣上倒是可以适当嘉奖,以励来者。”说话者居然是桂秋生。
圣上听了默然点点头。
户部侍郎刘玑篆进言道:“朱文怡在在国宴上舌战八国使团,其机智无人能及,后来又出奇谋打败乌朗台,微臣还听说,他在王家府上使用反间计离间蒙古皇子与乌朗台,此事对我大明大大有利,各位反而说他是一条祸根,居心何在?”
“公主外嫁和婚之事自古就有,在春秋战国时期,楚襄王就将芈月嫁给秦秦惠王,而三国时期,孙权为了与刘备结好主动将妹妹孙尚香嫁给刘备。接有史可依,而朱文怡仅仅一介县令,在国宴之时,为了哗众取宠,对友邦多有冒犯,是忠臣还佞臣还望皇上明察呀。”
张彩尽管弓腰低首,但还是被朱文怡认出来了。他对朱文怡有仇恨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的哥哥张普生已经抓入大牢去了。
朱文怡知道该是时候出手了,朗声道:“楚襄王嫁女给秦惠王,结果外甥将舅舅灭了,孙权将妹妹孙尚香嫁给刘备,不仅丢了荆州,还赔了夫人有折兵,皆为下下之策,如今窝朝国立鼎盛,八方朝服,没来由害怕鞑靼、瓦刺等这些小部落,你们身为皇上股肱大臣,却总是想着巴结鞑靼皇子,不知是鞑靼皇子送了厚礼来给你们,还是另有所图呀?”
“你…”张彩听了这句话气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焦芳听了很是不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望着朱文怡怒不可揭地说道:“官不过是七品县令,竟然在朝堂上妄言朝政,我大明朝以礼德让天下臣服,而非要与友邦兵戎相见,穷兵窦武于国于家有何好处。”
“皇太后驾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喊,皇太后精神矍铄地走到正德帝龙椅下。正德帝赶紧起身扶着太后在龙椅侧面坐下。
“哀家听你们在朝廷吵吵闹闹,也听明白了一些事情,哀家倒是觉得朱文怡虽为七品县令,却时时想着国家,倒是你们这些所谓股肱大臣,顾命大臣,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让哀家很不舒服,叫阁老所说的德被四海,不是不可以,那是人家对你有礼,我大明才可对人家试以德被,若人家屡犯边境,我们对他有何德可言,再说了你们所言不过是想将楚圆远嫁鞑靼,楚圆是我的闺女,又不是你们的闺女,你们怎么不拿自己闺女嫁给鞑靼小王子?”
焦芳不敢抬头看太后,低声道:“太后不可干政。”
但太后虽年迈,但耳聪目明,这句话还是被她听见了,她朗声说道:“哀家并未干政,楚圆是我女儿,女儿婚嫁是我们皇家私事,就算哀家在朝廷上提一两点建议那也是为社稷,为国家,为我们大明着想。”
刘瑾担心太后继续指责他的人,走上去劝道:“老奴送太后会慈宁宫去歇息吧。”
太后从容淡定说道:“哀家听说你的儿子在北镇抚司监狱里不思悔过,跑到监狱外面去强抢刘玑篆的侄女刘秀秀,强奸未遂,恼羞成怒,手刃刘秀秀可否有其事?”
“太后,老奴冤枉呀,犬子已然发配云贵边境去戌边去了,否则就有人陷害老奴,以同名之人当做我的儿子,老奴岂不冤枉。”
太后冷冷地道:“但愿如此,不过外面谣传你是什么‘立皇帝’,当今圣上是什么坐皇帝,下面的臣子都要看你的脸色,可有其事?”
刘瑾听了立马跪伏在地道:“老奴冤枉呀,老奴为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有一丝私情,还望太后明察。”
“看来外面谣传为谬传,刘秀秀并非你家刘景生所为?”
“谢谢太后明察,那事却非犬子所为。”
太后抬头对皇上说道:“皇儿,哀家倒觉得朱文怡有几分才情,时刻想着为国家做事,你就批准他,同李东阳彻查刘秀秀北镇抚司被害一案。”
“母后所言极是,朕正想给他这个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