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善良,逆境之中不失原则;谨慎、懦弱,认定也会勇往直前,这是林知风给谷玮的评价和高看一眼的原因!
“我已经安排李主任,给你开些药带回去,先不要急,明天还有一些程序走要走,然后再随吴磊他们去海威!”
“林警官!我自己坐车就行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不是特意送你的,局里还要到海威办些公干。”
“那……谢谢您了!”
既然是顺风车,谷玮也没在推辞,道完谢后站在哪里沉吟着。
林知风见他神色有异,温和的笑了笑!
“你是有事情要问吗?”
谷玮突然像有了决断似的抬起头说:“……你们见到……老何了吗?”
老何是他心中不能触摸的痛!
从砖厂逃出来后,只要再想到老何受伤那一幕,谷玮就会心跳加速,心翻欲呕!虽说处理伤情时做的“有板有眼”,那只是憋着一口气,才会比其他人“冷静”的原因;因为谷玮总是觉得在当时,如果不是老何代替,上去的一定是自己,受伤的也会是自己!毕竟老何是担心谷玮不服管教被“收拾”才主动请缨的,在当时混乱的情形下,谷玮说什么也不能眼看着老何流血流死了!
后来也听林知风和小西讲过几次案情,中间都没有老何的信息;让谷玮更“确定”他受的伤很重!或者已经死了!
老何受的伤和对自己的好,令谷玮心理上一直在内疚、在恐惧;不敢开口问林知风她们老何的消息,好像有了消息就等于判了老何死刑似的!而这些都应该是自己承受的啊!
听了小西的解释以后,他的心结才能敞开一些,今天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还说你忘了他呢!老何可问起了你哦!”
谷玮愕然!看到林知风脸上的微笑,心里激动,急切的问:“你是说……老何他没事了?……是不是?”
“……现在没事了呀!恢复的也不错!……做笔录时一直问我们你出来没有,还拜托我们去砖厂把你领出来呢!”
谷玮眼睛里有水雾漫出来。
“……他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他在省城,已经做了手术,现在恢复的很好!你们会有机会联系的。”
谷玮突然地真情流露,让林知风的欣赏又深了一层;她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
“好了!老何的情况我先不讲了,反正以后有人会给你说的;……没其他的事,我可要走了!”
“……小西去哪了?”
“她没跟你说吗?当时来的人都有谁?”
“……没有!她姥爷和姥姥来了,……还有董局长。”
“嗯!小西去省城她姥爷家了!”
看到谷玮欲言又止的神态,林知风“随意”的问
:“……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开始很好!就是……姥姥后来说到‘静雅’,小西的反应很激烈!那……是她的妈妈吗?”
两个人相处了十二天,从来没有听小西提起过她的妈妈!其他人也没有!好像不存在‘妈妈’这个人似的,谷玮虽然有疑惑,也不会冒昧的去问。小西住院是保密的,可是姥姥姥爷都来了,没有道理她的妈妈不知道!除非……!
小西突然“愤怒”后的无助和悲伤,令谷玮怜惜的同时也更加疑惑;后来把大家当时的对话还原了一遍,想起了姥姥提到‘静雅’时,除了小西的“愤怒”外,其他人几乎同样心痛而惊慌的表情!
林知风走到窗口,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好久不说话。
天边有安静而优雅的云朵飘过来!……
“小西很可爱!你也喜欢她,是吧?”
“嗯!她……很好的!”
“没有人不喜欢她!虽然有时也挺令人‘讨厌’的!”
林知风说着话,嘴角翘了起来!
“你想听听关于小西的故事吗?”
社会背景、生活习惯、教育程度等,不管从哪方面讲,小西和谷玮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现在两个人阴差阳错的相遇了,又有了小男女之间纯真而炽烈的暧昧情愫;这些林知风都看的很清楚!
一直以来,她都会支持和保护小西自己认为的快乐,只要不伤大雅,哪怕有点胡闹。
董小西对谷玮的关心、爱恋,是绝对发自内心的、从没有过的本真和认真。两个人都还小,不管以后走到哪一步,林知风都希望小西在最好的年华里,享受到最纯真的幸福;即使以后两个人深爱或者不爱,也能促使她在这些纠缠中成长、成熟起来!再说,以她认真起来就“疯魔”个性,不管谷玮什么态度,两人确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纠缠不清”;何况谷玮好像很享受这种“刁蛮任性”呢!
董光峰和方立夫,也都不是守旧迂腐、贪财揽权的人,即使有她姥姥要按自己局限的世俗认知,找借口反对;以小西在家里一直以来的“跋扈”,她“敢”吗?
小西是个刁蛮任性、争强好胜的大小姐不假,她还是个古灵精怪、正义感爆棚的小魔女;一般人受不了、也接受不了!她自己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现在谷玮对她突然发作的反常情绪起了疑虑。
为了让两人以后能多点甜蜜、少点误会,林知风还是决定,告诉谷玮一些事情!
……
方立夫和老婆蔡英莲因为地主家庭出身和所谓的政治倾向,在**中期被隔离审查;唯一的女儿方静雅,在学校停课后,也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教育,和很多懵懵懂懂、满腔热血的知识青年一道,分配到一个叫做秦家夼的集体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方静雅十七岁,相貌脾性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出落得亭亭玉立、娴静清婉。作为独女,在家里自然是掌上明珠!吃喝用度紧着不说,农活家务从没伸过手;有时放假随父亲回老家乡下帮忙,爷爷奶奶见到白皙粉嫩的宝贝孙女,别说干活,哪舍得让她在日头下晒一秒钟。现在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伶仃无依,还要争先进拼命干这些从没干过地农活。
这里的男青年一部分是从城里来插队的男知青,一部分是农场未婚男职工及其子女,也有周围村庄没事乱窜的光棍二流子。
自从进了农场以后,方静雅就成为这些男青年的追求对象,明地追求、暗里骚扰,把她吓得战战兢兢、惊弓之鸟一般。
城里一同来的知青倒还好,有文化、讲文明,懂得浪漫婉转,并不令人反感多少;本地人则不同,死缠烂打、言语粗糙,遇到再过分点的,甚至动手动脚,偷窥尾随,无所不用、无赖至极;她本身教养极好,不会恼怒决绝,又没有处理这种场面的经验,只能小心翼翼、惶惶恐恐地度日。
一同分来的还有许多女知青,来自五湖四海,也多多少少有同样的困扰,有谁遇到中意的,暗地里交往着的并不少见;方静雅与世无争,年纪又小;跟大家处的不错,现在看她的可怜模样,大家都会维护她,遇到令人恶心的追求者,还会同仇敌忾,帮她出谋划策给对方难堪;或者告到农场党支部,给予警告。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到了农历五月初。
这时田里的秋庄稼已经稳苗,天气也变得潮湿闷热起来;方静雅跟女伴们来到河边洗衣服,这条小河在山脚下,离宿舍不远,这时的水不深,清澈见底、奔流不息,是女生们洗衣歇脚常来的地方。
小溪水清凉宜人,洗完衣服,方静雅还是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上黏腻不堪;在宿舍里清洁身体,都是打一盆水随便抹抹,草草了事,早就受不了自身的卫生状况。洗完衣服,大家陆陆续续的往回走,她故意把最后一件衣服慢洗细搓,见她们都离了河堤,前后也没有人,就把裤腿卷了起来,赤脚往河里走了几步,河水刚及膝弯。顾不得享受溪水带来的凉爽,赶紧把毛巾摆湿,拧个半干,再伸到衣服里抹洗身体;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边洗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中间还跑到河提上,看到姐妹们在宿舍前在晾晒衣服。身体擦洗清爽,困倦尽消,心情也回到少女心性,哼着歌回到岸上,把最后一件洗好的衣服和毛巾拧干时,感觉有阴影遮住了身后的阳光!
惊惶地回头,入眼的是那时最常见的绿色军装上衣,洗的发白,能感觉到那衣服后虬壮的胸肌,两肩宽厚;来人离得很近,方静雅闻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男人特有的咸腥汗味,这时已惊惶得手里衣服掉在地上都不知道,眼不敢往他脸上看、身不敢动、口不能言,人就懵怔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来人并没有其它举动,方静雅已经缓过来些,心里还在狂跳着,壮着胆、仰起头,顺着他胸前的金属纽扣往上看!……油腻的领口、一动不动的喉结、刮得稍显发青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剑眉下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他并没有看着自己!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方静雅紧张的咽了口涂抹,稍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警惕着他脸上的表情,抬脚就要向后退。
“别动!”
来人眼光还盯着前方,雄浑的声音不容置疑,方静雅从他的动作和话音里没有感觉到恶意,也配合地把抬起的脚放了下来。
“从左边绕到我身后去!要慢!不要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