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被黎明驱散,东方太阳从河面上升起,一轮红色涤荡在温润的水汽中,叶初城睁开了眼。
他面前是错乱纷杂的剑影,满地的暗器,焦土变为黄沙扬起,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腥味。
正前方,雪儿迎战着三名身上满是剑疮的老叟,老叟须发皆张,手中都拿着断了半截的利剑,价值数金的长袍烂得不成样子,宝贵的精血一滴一滴地流在地上,嘴里犹自骂骂咧咧。
但就是一步都不得入。
叶初城身前十丈,烟尘不起。
然而他摸了摸自己身后,手上一片粘稠,而且火辣辣地疼。
血肉模糊!
叶初城转而怒目。
“妈的疯婆子你就不能看好后大院?”
“前大门三个人后大院五个人你让我怎么看?”越阳用短匕把斜向下劈来的三把长剑弹开,气喘吁吁地说。
“老子身上一,二,三,四,四道伤口有三道他妈是你划的,这怎么解释?”
“……意外,纯属意外,打架嘛,难免有误伤……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名剑鱼肠,剑身天然淬毒,伤人十日而死。被鱼肠划破的伤口就算再小也止不住血,你们打了这么久还没老子一晚上流的血多!”
跟越阳对阵的几名相对年轻的人听了这话,面露惊骇之色,忙去检查自己的伤口,果然血流如注,怎么包扎都是浸红一片。更可怕的是原先几个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战圈一度宽松下来,越阳与那五人分开,互相盯着对方。
十人之中剩下的两人在叶初城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却始终没有动手。他们大概是十人之中最有辈分和威望的两个,不屑与小辈争雌雄,只是看住有可能晋升洞玄三品的小宗师,后来发现只是一品,警惕的心思也松了下来。然而听见“鱼肠”两个字,面色变得阴沉,森严开口:
“鱼肠是沾之即死的毒剑,我们兄弟二人出道六十年都不见有人被割伤了还能活下来。但你这样泰然自若,想必还是有什么解毒的法子。”
越阳对面那五人也看向叶初城这边,目光里三分狠决七分伤。
叶初城嘿嘿笑了笑,说:“鱼肠剑短而利,因其至毒而闻名天下。这毒可不针对特定的人,谁只要沾上了,蹭出一点儿血花来,肯定活不过十日。不过剑主使剑,伤人伤己都在所难免,但是你有听说过哪一代的鱼肠剑主因为被自己的剑弄伤而送了命?”
“名剑择主而侍,剑的主人怎么可能被自家的剑给杀了?”叶初城左边的老人捻须道。
“可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待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闭嘴。
“因为她的血能解毒。”叶初城指了指越阳。
“而且视情况不同,需要用到解毒的血量也不一样,像你们几位这样的伤口,十来斤大概够了。”
“叶初城!你个王八蛋!老娘好心好意救你,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眼见周围的人目露凶光,渐渐向自己逼过来,越阳怒火中烧,直接把鱼肠朝叶初城甩了过来。
哐的一声,无形的剑气击中了剑身,剑气消失,鱼肠也掉在地上,被叶初城一把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怎么我才一会儿不在你们俩又吵起来了?”
雪儿捂着胸口跑过来,脸色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虽然身上不见伤口,但周身四万八千道剑气一直不停地收放,消耗过大想必也造成了不小的内伤。
叶初城心疼地按住她的肩膀左右检查着,看有没有什么可能终身不愈的地方。
“还好没事。你傻啊,看见这么多人还跟他们打?”
“我感觉他们不太厉害,应该能打过的……”雪儿身后追过来的三个老叟满脸黑线。
“那现在还能打过不?”
“加上这两个坏老爷爷就打不过了。”
“那还等什么?既然打不过的话……赶紧逃啊!”
说话间,叶初城拉着雪儿向越阳这边飞奔,五丈的距离不过眨眼便到,他重重拍了一下越阳受伤的肩膀,喝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越阳呲牙咧嘴捂着肩膀紧跟在他后面。
“你个挨千刀的!给老娘等着!”
叶初城前面五人持剑向这边围过来,身后那三人也带着羞愤的表情追赶,眼见白刃就要劈刺过来,叶初城自怀里甩出数枚暗器:
“看鱼肠!”
那五人忙把剑横在胸前闪到一边,正好露出一个大大的缺口,被叶初城突了出去。
然而他们闭眼听了,打在剑上的却不是金石交击的声音,而是像瓦罐摔在地上一样,低沉又不干脆。睁眼一看,竟然只是零碎的土块像染料一样抹在了明晃晃的剑身上面。
顿时他们感觉和身后那三个人一样无地自容了。然而抬头一看,叶初城三个人已经跑出百丈开外,快要失去踪影了。
“一群蠢材!”两个老人拂袖怒喝,“还不快追!”
叶初城一口气拉着两个人跑出十里,身后还是有“狂王小儿哪里走”的喊叫声嘶力竭地传过来。两个女子穿的都是长裙,跑起来本就不方便,眼前还偏偏多出一片树林来。叶初城一咬牙一跺脚,一手夹一个,飞也似地狂奔,一跃进入树林。
“他妈的洞玄不是都能御剑吗?雪儿我没钱给她买一把好剑也就算了。你堂堂一国公主,拿那么短的一个玩意儿,两只脚都踩不上去,不觉着寒碜吗?”
“你以为谁都能踩着柄剑满天飞?告诉你,御剑看着好看又霸道,消耗的天地元气都是成吨成吨来算的,就你现在这水平,没飞几盏茶就给你摔下来了。况且人家飞剑都是要拿精血喂的,你一身的血一辈子就只够喂个一柄半柄的,要是遇上你说的那个贫血,喂剑喂到一般直接晕倒了,它能把你反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
“喂你摸哪儿呢!臭不要脸的!”
叶初城蓦然一惊,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但是胸部的话雪儿应该手感跟大小都和越阳差很多才对,现在两边都夹在胳膊上,沉甸甸的都分辨不出来。
他从好久以前就知道雪儿开始发育的事实,从玲珑的小萝莉变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都长这么大了,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清晨的阳光照在叶初城脸上,他沉默着偷偷把手换了地方。
……
青绿掩映的树林里,光影斑驳,腰上佩剑的女侠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山歌,在小径上留下细长狭小的一串脚印。
她的心情略好,腰上被破烂剑鞘包着的利剑也时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剑鸣声应和,像是山间的流水与鸟鸣。
她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随性摘下一朵野花,戴在头上,正是娇艳的自我陶醉的时刻。结果不小心一个回头看见了一只奔跑的裸男。大大的“平安”随着他的跑动一前一后地飘荡,重点部位反而不那么突出。
“你们……”
“女侠,话不多说,先借你宝剑一用,日后一定奉还!”
叶初城一声清啸,那把名为湛卢的飞剑立马出鞘,被他一脚踢在半空,踩滑板车一样溜了上去。剑尖所指,一往无前。
吴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剑自己出鞘,手里的野花掉在地上被踩得粉碎。养了十年跟亲生儿子一样宝贝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跟着一个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的野男人……跑了?
他俩是怎么勾搭上的啊!
一念至此,吴素不由得怒火中烧,大侠气概荡然无存,她尖叫一声,泼妇也似地向着前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