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周南询以为今天他去盘龙峡,约莫着也只有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会送自己一程,没曾想到帝临云还派来了一个容王爷,又赶过来了一个更让他期待的人。
他其实也感谢帝临云,毕竟如果没有帝临云做的这些事情把他与沈然逼的到了绝境,最后吐露心声,两个人各自放下从前的恩恩怨怨,倒还发现其实这些年里的并肩作战和生死相依,已经让自己与沈然两个人成为了最好的兄弟。
否则在这样的年代里,谁会允许自己讨厌的人这样风生水起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容声估计也是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与周南询和沈然一起吃饭喝酒,聊些家常理短。
其实有些另外的想法,也是为了陪一会儿周文褚。
容声知道,周南询这一走,将军府可真的就算作是群龙无首了,前面又有帝临云虎视眈眈,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爆发,里面又有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周文褚去处理。
周文褚从小这手里除了草药就没有碰过这些,容声作为周文褚最好的朋友,自然见到周文褚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坐视不管。
三个人倒是掐着时间一同在满香楼里随意点了一些小菜,一人一壶酒就捧着喝了起来。
也不管什么形象,毕竟周南询与沈然两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在边关的日子比在帝都的时候长的多,从而也学会了大碗喝酒,反倒是周南询和沈然小口小口的细细抿他们才不适应了。
而另外一边,一场谋划已经许久的计划却慢慢的正在开始实施了。
帝临云见到容声离开了皇宫之后,这才直了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臂,站起身来,也没有喊别的人,更没有去让人准备轿子,自己就十分悠闲的离开了这里。
“皇皇上。”正坐在大牢门前梯子上的一个狱卒说话有些哆嗦,边惊讶的看向前方那个往他走来的方向,一边使劲的推搡着坐在一旁靠在他身上已经睡着的另一个狱卒。
“什么皇上,你别是在做梦。”那狱卒正睡的舒服,忽然被人一直推来推去,他心里自然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耐烦。
“我没有骗你。”那狱卒依然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眼睛里的惊恐越来越甚。
还没等那个还在眯着眼睛睡着的狱卒再说些什么,另一个就立马起身往前倾了一步,直接跪了下来。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狱卒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哆嗦,他狠狠的躬着身子,脸几乎贴在了地上。
他什么时候见过真真正正的皇帝,说实话,来看守大牢就是一个又卑微又悠闲的差事。
卑微的是无论是谁都能踩到他们头上,所以他们才会把气全部给发到这些犯人的身上。
因为官职实在太小,自然挣的钱也少,他们便想到了其他的法子来赚个外快。
关在这些大牢里的犯人多的是以前在外面经常兴风作浪,得罪了不少的人的,如今进了牢里,多少会有一些人觉得心里还是不解气,要跑来想要折磨他们一下,刚刚好这就便宜了那些狱卒们。
只要谁给钱,狱卒就可以为他们做任何的事情,上面人说的不许滥用私刑,可是谁又真真正正的管过。
说悠闲,他们这一生只要不发生什么大事,就指定一直在大牢里守着这些形形色色的犯人了。其余也不需要做什么,若是跟那些个宫里的下人相比,狱卒们的的确确是要悠闲许多。
毕竟监管犯人比伺候这些个娇生惯养脾气又怪异得很的皇上妃嫔容易许多。
另一个正眯着眼睛,转了个头继续准备睡下去的狱卒忽然一下子因为那狱卒的抽身差点没了重心,往一边重重的倒下。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前方,刚才还在自己旁边的狱卒现在已经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前面那个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难不成就是当今圣上?
狱卒又眨了眨眼睛,他当然不会相信几百年不来一次的皇上会今天大驾光临到自己这里,更何况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他将目光往帝临云的脸上慢慢移到身子,看着那一身绣着龙的暗黄色衣服的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面前这男人,当真是皇上啊。
想到这里,狱卒的脸变了又变,连忙也连滚带爬的到了另外一个狱卒的旁边跪下。
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虽然成天都在这大牢里,吃喝拉撒也逃不开方圆十里,却还是听说过帝临云的一些事情。
早就听说了如今帝都的皇帝脾气十分的怀疑,他们两个人现在心里都恐慌的要死,生怕帝临云一句话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陆倾城在哪里?”帝临云斜着一双眼睛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满脸的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去计较方才狱卒的不守规矩,说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而已,帝临云还不觉得他们有资格在这里耽误自己的时间。
容声去送周南询,估计现在也已经到了将军府了,帝临云现在是知道时间耽误一分一秒都容易发生差错。
他便没有理会两个狱卒,直接开门见山问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在在里面,卑职这就带皇上去。”两个狱卒听到帝临云问起陆倾城的事情,连忙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又有些觉得松了口气的仰望着帝临云。
帝临云皱了皱眉,看着迟迟没有起身的两个狱卒,他倒是能够理解他们两个人是被自己吓到了,不过现在帝临云只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碍事,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让人给处理一下,这些个人拿着国库的银子却不做实事。
“还不快点?”帝临云声音大了一些,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马马上。”两个狱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着互相搀扶起了身,那个刚刚还因为刚睡醒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现在也完全清醒了下来。
两个人这就一个人走在帝临云的前面,一个人在帝临云的后面守着,左拐右拐搞的帝临云都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之后,来到了一个牢房的前面。
“就是这里?”帝临云看着面前这堵大门,门是锁着的,只有一间窗户还开着,却一点光也透不进去。
帝临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本来这里关的都是犯的事情比较严重的犯人,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唯一不同的就是谁死的早谁死的晚而已。
他很是满意这牢房的环境,能够让陆倾城吃好一阵子的苦了。帝临云想,若是再留陆倾城这条性命一些日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帝临云已经到了这里了,自然也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这也是帝临云好不容易逮到的一个极好的实机,帝临云更是不会轻易放过。
“回皇上的话,这就是那妖女的牢房。”狱卒弯着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此时,一直靠在墙角想着事情的陆倾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知道,帝临云来了。
“丫头。”正当陆倾城看着牢房的门的方向,时刻提防着帝临云的时候,忽然墙那头的老头子轻声的对着陆倾城说道。
“嗯?”陆倾城一边回答着那老头,一边神情与身子一点都没有变过。
她知道,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外面那人是谁?”那老头轻声问道。
“皇上。”关于那老头居然能够透过陆倾城的牢房,听到外面帝临云的声音,陆倾城已经觉得淡然,再也没有刚开始的惊讶了。
这老头绝对不是普通人,陆倾城不可能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不过她并不在乎那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
让陆倾城想要去探究其中身份的,只有她的仇人。
陆倾城能够感受的出来,这老头对自己没有恶意,并且对她出奇了的好。
“把钥匙给朕。”帝临云确定了面前这个牢房里关的就是陆倾城之后,伸手就找狱卒要了打开房门的钥匙。
“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帝临云想要一个人做的,他谁都不愿意告诉,包括无烟娘娘。
自从当了皇帝以后,帝临云是越来越觉得,身边的人谁也信不得,若是真的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还是靠自己最信得过。
这两个狱卒今天是做的再好,也保不住自己这条命了。谁叫他们管的是陆倾城,这一切也都是命,帝临云从来不觉得除了自己的命,谁的命可贵过,都是草芥,帝临云一点儿也不在乎。
那两个狱卒得了命令,像是终于丢了一个好大的包袱一样,应了一声就赶忙着离开了帝临云的视野。
前些日子是皇后来找陆倾城,今天又是皇上,两个人都是只有一个人来,安安静静的仿佛不想让人看到,两个狱卒心里都有疑惑,却也聊继续猜测下去都不敢。
他们可不想掉脑袋,虽然平日里经常嫌弃自己这差事做的实在是憋屈,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也觉得,就这样老老实实平平安安的当个小狱卒也不错。
这不是还可以没事就喝点小酒嘛。两个人心里这样想着,生怕帝临云又将自己喊了回来,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
帝临云见到两个狱卒拐了个弯,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后,便转过了脑袋,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拿起钥匙大开了房门。
吱的一声,帝临云将房门完完全全的推开,便看到了陆倾城正盘腿坐在地上,那张脸再也没有进到大牢里那样的灵气干净,这样一算,恐怕陆倾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清洗身子了吧。
只是虽然再也没有从前那么看起来高贵无比,只有那双眼睛,怎么看还是以前的样子,让人一与她的眸子对上,就觉得自己彻底被吸引住了。
此时,她看着帝临云的眼神里带着无所谓、淡然还有少许的惊讶。
“怎么?不欢迎朕的到来?”帝临云趾高气扬的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陆倾城,像是看一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没有。”陆倾城本来应该起来给帝临云行礼才算是符合礼仪规矩,她现在却一点的心情都没有。如果帝临云非要执意对自己做什么,陆倾城再怎么做的乖乖巧巧也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改变帝临云的目的。
故而即便帝临云如今是人人敬仰的皇帝,陆倾城看到他,却还是在那坐着,只是头抬了抬,身子一点儿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