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后的第八天。
午后，山洞里的人们都在外面寻柴火松叶。能寻到干柴枯叶的地方就那么点地方，李川和奎哥两群人虽然不再往来，却寻来寻去，还是相隔不远都在这片地方。
李川和顾夕赟，韩晏和薛卿，还有两个护卫队的行动颇为缓慢。他们不比奎哥和郑石匠的人，他们那是真正扛着饿。第七天开始，顾夕赟开始分配压缩饼干。没人每天的分量很少，计算精确。
虽然如此，可两个护卫队的汉子饿得眼冒金星，双眼总看着奎哥那边，神情已经颇为摇摆。后来李川和薛卿也很脱力，薛卿是护卫兵，日常消耗本来就大。而李川纯粹是二十多年娇贵日子过多了，抗不住饿，饿得昏昏睡睡，醒来也是舔着顾夕赟的饼干抗日子。顾夕赟和韩晏倒是这六个人里最淡定的。他们打坐入定，八天来竟然没说出个饿字来。
李川笑顾夕赟是千年老乌龟，可以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但这次李川是真正佩服了韩晏，他和顾夕赟一样有经验地控制自己的食量和运动，平静地熬过了最痛苦的挨饿期，进入稳定期。
六人的队伍，两个护卫队的走在最后面，就差用爬的。后来索性留在原地，再不跟进薛卿的脚步。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六个人里，其中四个人都相信李川的话，十五天后会有人来救命，而他们两个不信。后来的事实证明，三天后，他们加入了奎哥的队伍。
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另一侧，奎哥那边的情况可没这么平静。
岩石堆上，奎哥伸着手指正算着什么，郑石匠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喂。”他说。
“干嘛？”奎哥对郑石匠的靠近并不感到舒服。
郑石匠看了一圈周围，突然掩着口低声说道：“你急不？”
奎哥笑了一下：“我急什么？”
郑石匠皱了皱眉头：“少给我装。那……狸子见底了，髓都敲出来了，你说怎么办？”
奎哥瞥了他一眼，冷笑：“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明明有主意，非要我开口做恶人？别以为我瞧不见你这老狐狸的心。”
郑石匠一愣，有些恼羞成怒，却仍然压着声音：“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想吃饱肚子，我要喂我一家子老少，彼此彼此。”
这时，奎哥突然大笑一声，把身边所有人都惊动了看过来。那郑石匠睁大眼睛，暗下死命去拽奎哥袖子。可奎哥撇开郑石匠的手，当着众人的面，似哭似笑：
“不是你我，而是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诸位兄弟们停一停，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饿肚子？”他对众人说道。
众人放下手中伙计，回道：“不想啊。”
奎哥捡起手旁的镰刀，忽然指着下山腰的一个凹陷处，说道：“死狸子吃完了，还有只逃跑的，就是老了点，我问你们，要不要！”
……
一片寂静，没人回答。
……
没有人说话，就像各个都是哑巴。
……。。
可突然，有人肚子一声咕噜，嘴里就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
所有人都站立着，面面相觑，又都低下了头。
嗯……
要……。
要……
镰刀被砸在地，弯月般的尖头，深深地插入这片沾染着雪水的红色土地，就如同扎入了一个人的心脏，永远也拔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