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寺上,白雪皑皑。
“顾施主,这边请。”枯方往后山伸手。
顾衍点点头,和他一起跨进被积雪阻掩藏了的竹间小路。
“他近日可还好?”顾衍低声问。
枯方点点头,回答道:“刚接回来的时候不吃不喝,怎么劝也不听。这几日下雪了,他就出门进了一次竹林,就突然要求住在这里,然后也开始正常吃饭睡觉。”
“哦?”顾衍也有些惊讶。
枯方在一间简单的屋子前站住,双手合十,对顾衍微微一躬:
“顾施主进去看了便知道。”
顾衍一推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屋杂乱的竹片竹条,五彩丝线,和满地油纸。许多油纸上青渍点点,却都被揉成团,被废弃在角落里。而更多已经被架起来的三角伞骨则被当做柴火一样胡乱一绑,堆叠在墙边。
杂乱之中,一个灰色僧袍的剃度男子跪坐在蒲团上,手中一只柳叶快刀,灵巧而熟练地削着竹条。他的十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几根渗着鲜血,而另几根甚至连指甲都被消磨地残破不堪。
顾衍立在门槛外,安静地看着他结束手中的最后那一根伞骨,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清一听见顾衍的声音,顿了一顿,却没有抬头。他用极其平而低沉的嗓音说道:“那把伞,薛卿拿的那把伞。”
烟雨朦胧,绯衣乌发,清丽佳人所持的那把画着菩提青青树叶的伞。
若是非要说什么时候种下情根的,那便是这个时刻。
“那把伞是我修的,”清一说。“很美的伞,薛卿喜欢这把伞。”
顾衍跨进屋子,道:“陪葬品?”
清一微微摇了摇头:“她会有更好的陪葬品,这把伞,不过是我的念想……我很想她。”
思念成疾,便是不吃不喝。只到寻见了可以寄情之事,才能活得过来。
顾衍呼了一口气,却多了几分放松。
清一看着手中的伞骨,反问道:“你我并不相熟,为什么要来?”
顾衍侧头看向门外的山峰,眯起眼睛好像进入了沉思:“受人所托。”
这时,清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三,然后转过头来。
这时,顾衍忽然发现,清一的眼眶凹陷,紧紧闭合的眼皮下竟然没有眼球。顾衍一眼查看已经愈合的伤痕,便得了结论——眼珠双双被挖。毫不留情的手指探入眼眶,一扯而下,最终造成眼眶乃至整个脸部的伤溃。
顾衍心中颤了颤,这才明白,清一所做的伞骨和所绘的伞面,竟然都是在双目失明的状况下完成的。难怪手艺高超的清一却产生了满屋子的失败品。
清一似乎感受到了顾衍惊讶的眼光,他扯起一丝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道:“连人都分辨不清的眼睛,要之何用?”
顾衍沉默了。
可是清一却好像在认真看着顾衍一样,侧头细细“打量”顾衍的相貌。
“那位顾公子托您……照看我?”他有些揣测自己的用词。
顾衍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清一突然摇摇头:“唉……”
没人知道他所叹息的是什么。
清一转过头,又恢复到刚刚的姿势,封闭且孤单……而并非孤独。
顾衍知晓了清一要送客,于是自觉地退出房间,并且慢慢地为他阖上门。
“顾公子,”也不知道清一在喊哪个顾公子。“这把伞做好,便是你的了。我也想不出……它更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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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小沙弥有些紧张的敲开在花楼后边的第九画舍门扉。里面站出来的男人礼貌地请他进去喝杯茶。
“不用了,顾公子,此处我佛门中人不能久留。只是,主持师父让我将这样物件交给您。”&a;#8232;
小沙弥拿出一个长匣子,打开,是一把崭新的伞。
“清一师兄将这伞留给您了。”
门里人愣了愣,问道:“那清一呢?”
“死了。。。。。。”
……原来这才是最好的陪葬品。
顾衍撑开伞,鲜亮的菩提叶点点缀缀。
一个轮回终究完成,只因为
那个故人,送了我一把菩提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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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各位读者大大们,因为家事断更了两天,情非得已,愧疚难当。不过最后一章终于出啦。最后的盒饭也出去啦~明天开始就是新的篇章!
第三卷【百子石榴】
石榴多子,可女人的肚子,不是石榴。
连环杀人案背后的故事,并不恐怖,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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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川被绑架?醒来时判若两人?
另一个“李川”,一直都在黑暗中苟活却不被遗弃。而我们的心底,是否又藏着另一个努力被逃避的自己?
敬请期待新一卷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