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苍白而冷漠,美眸间闪烁的光带着死心的冰冷。
真的还是,喜欢苏莹啊。
裴慕昭的眉头刹那间蹙紧,狭长的双眸紧眯,宛如幽深的寒潭,他的心意她为什么还是不清楚?
他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手指骨节泛出惨淡的白色,唇瓣用力抿着,几乎紧绷成一条直线。
苏梓双肩似乎要被捏碎一般,痛意不断的传来,看见他眼底闪现的怒火,无法遏制一般令人生畏。
可偏偏她不会有丝毫的害怕,牵唇冷笑,猛地挣开肩头上青筋迭起的修长双手,后退了几步,清冷凌冽的眉宇间煞气逼人。“怎么,被我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愤恨,痛楚,像怪兽一般不断地猛烈地吞噬着苏梓,而越是这样越是情郁于中,她的目光越是冰冷,吐出的字眼就越是凉薄。
天塌下来也不能输了气势,风拂过来,亲吻她的脸颊的同时带来彻骨的寒意。
裴慕昭俊脸上的神情微僵,泛着无尽阴沉的眼眸深不见底,勾人心魄一般冷冷睨视着她。
这个女人,一定要和他对着干?
很快,他嘴角上挑,带着一丝冷意,黛青长眉一掠,口吻淡漠的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总之,她休想离开。
苏梓望着脸上丝毫面不改色的眼前之人,几乎要开口笑出来,如果不是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抽搐得如此强烈,窒息一般的感觉自胸腔蔓延开来。
她绝不肯承认那是心痛,这个男人给了自己足够的失望。
空荡荡的道路上,两侧是高得难以企及的宫墙,灰沉沉的颜色给人压抑,让人痛苦。
前夜的大雪已停,金色温柔的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路上堆满了积雪,风一吹,悠悠扬扬在空中飘起来,肆意的弧度回旋着。
飞絮的雪花倾洒在女人单薄的肩头上,散乱的发丝里,那雪花也不融化,只是让人看了如此清冷如此寂静,还夹着一分冰冷。
她异常幽冷的双眸里泛着澄澈的清波,似乎是漫天飞雪融化在她眼里,格外的闪亮晃眼。
可裴慕昭知道,那柔和的碧波里藏匿的是黑白分明,消雪的冷意。
“我要出宫。”苏梓决绝的开口,已经做了决定,只要她的母亲和弟弟在苏莹手里,她的心里就一刻也不能平静下来。
裴慕昭被猪油蒙了心,以为那苏莹善良,可她心里清楚,那个女人是何等的狠毒,手段何等阴冷。
苏梓站在风里,削瘦的身影似乎一吹就到,可她的话如同珠玉落地掷地有声,风夹着飘扬的雪刮在她脸上,呈现出一股苍白感。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散开在雪地里,裴慕昭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朕不准。”
他忽如其来的怒火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奔涌着压过河床一发不可收拾,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冷气。
裴慕昭死死盯着她,寒意在双眸之间肆虐弥漫。
苏梓阖上眼,再也看不见眼前之人,“我的母亲弟弟生死未卜,我现在不是请求你的允许,而是,通知你一声。”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卷卷翘翘,落下的雪飘落到那羽翼一般的睫毛上,堆积在一起凝结成一片晶莹,清澈的颤着。
她蓦然睁开双眼,幽幽的黑眸里穿梭着不容抗拒的光,即便拿不到裴慕昭手里出宫的令牌,她也可以另想它法,一分一秒都有可能造成徐氏和苏越生命的流逝。
苏梓耗不起这样的时间,不能也不敢,她毫不留情的转身迈开步子,正欲走,手腕忽然被握紧。
“朕已经派人去救了。”裴慕昭有些妥协,这个女人太倔。
昨晚发生的事儿,那群人如今早就出了夏栖的疆域,倘若他眼前的人真的去了他国,到时她身陷囹吾,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远赴苍凉!
苏梓回头,没有甩开他的手,却兀自冷笑着,眼角眉梢结上一层冰霜,“你派人?皇上可别忘了,他们就是在你手里被劫持走的!”
她话里话外透着的不信任,几乎要刺穿裴慕昭的心,那层冰冷在他周身破散开来,碎成一地的荒芜。
“苏莹不会动他们。”裴慕昭的话里几乎带着恳求,他再也不能对苏梓冷眉冷眼了,这个时候只要留得住她,他什么也不顾了!
这些日子的疏离淡漠,无人知晓他有多难受,他又怎么能不清楚苏莹的心机?
苏莹抓走这些人,目的就是为了引她前去,又怎么可能事先杀了徐氏和苏越?
苏莹不敢激怒她,而他也决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你就那么信任她?!啊?!”苏梓心里此时已经是近乎疯狂,她不敢想象他在中间究竟扮演了是什么样的角色,到了此刻,他居然还以为苏莹是个心善的女人?。
裴慕昭想着苏莹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想到苏梓忽然的一声质问,像是这寒冬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脚底板冷到头发丝,惊得他愣在原地。
裴慕昭心知她是误会了,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苏梓一腔怒气和委屈,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眼眶,红色的血丝在她眼底蔓延开来,睚眦欲裂的猩红。
她发狂的嘶吼却让裴慕昭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不爱他,而是爱到了骨髓里。
是她伪装的太好,所有的愤怒、难受、委屈堆积成百毒不侵的平静,却承受到了极点,这才会全部倾泻而出!
裴慕昭双眸深沉,短暂的失态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
裴慕昭双手搂着她的双肩,赤诚的望着她,一双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深邃和认真,郑重严肃的开口,“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爱的是她啊,又怎么可能偏袒苏莹?可裴慕昭的这一句终究没能说出来。
苏梓压下眼底差一点儿就奔涌而出的泪水,转头不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颤抖道:“你不用狡辩!你从来都这样,信她不信我!爱的也是她,不是我!”
每一次都是这样,苏莹故意摔倒嫁祸给自己的时候,他也是信了苏莹,他从来都不信任自己。
苏梓双目通红,固执疯狂的眼眸里隐隐有泪光闪现,她的冷静从容,她自恃的冷静从容,已经全部崩塌了!
这些天加在她身上的压力,使她痛苦扭曲,而在这一刻,终于全数爆发,犹如崩开了堤口的江水,一旦泛滥将把所有都全数淹没。
裴慕昭看着她小孩子一样任性,一样令人手足无措的话语,坚硬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紧接着开始全部粉碎。
心痛的感觉无可控制的蔓延上来,他寂然的面色终于开始发慌,一把拉过她单薄的身体禁锢在怀里,任由她发泄委屈和愤怒。
他抚摸着她冻得冰凉的脸颊,指尖摩挲过发烫的眼眶,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我爱你!爱的始终只有你。”
只是你,始终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