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这道士慢慢上了山,一路入了道观。看着那茂郁青山之中一座古老道观,上书纯阳观三个大字时,她心中真是无限感慨。
其实算起来,她现在也不过十八岁。而她当年来这里时,也是十三岁。这中间所隔着的,不过是五个年头。
然而五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纯阳观依旧是那个纯阳观,人却不是那些人。住持不再是无尘大师,带着她一路走进纯阳观的也从当初她无比信任、视为父兄的男人,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年轻道士。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从一个懵懂、天真、不谙世事,一心想着闯荡江湖、成为一代女侠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个身怀六甲、逃亡在外的王府小妾。
“女施主,纯阳观到了,请进吧。”年轻的道士站在里面朝她点头。
风晓月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迈进了这时隔五年的纯阳观。
其实风晓月当年也不过来过这里一次,在这儿呆了两天不到,就陪着师父进城去了。后来再也没回来。
所以她对这里也并没有多熟悉,大致上这里还跟以前差不多。大殿上依旧供着三清祖师,香炉里依然有三丈高的积灰没有扫。
新主持是一个比无尘年纪都还大的老道长,须发皓白,眼下耳聋的坐在院子里打坐。
道士过去跟他来客人了,他半天没听清,“什么?她是来给香火钱的?给多少啊?”
那年轻道士有些不好意思,回来对风晓月道,“不好意思女施主,这道观中如今只有我和师祖两个人。他人老了,您别介意。”
风晓月连忙道,“小师傅说哪里话,明明是我打搅了。”
心中却喜道,甚好甚好,现如今这里只有两人,那个老道士眼下耳聋的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只要她搞定眼前这个小道士,定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女施主不必客气,贫道子清,不知施主名讳?是城中哪家的姑娘?我好去通知你的家人。”
风晓月头皮一紧,这小道士还挺警惕。她微微一笑,又略微低下头,一副有心事不好说的模样。
那道士再一看她的装扮,多少心里有了数,只以为是个从家里逃出来的女子。便主动道:“女施主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不必介意。蔽观简陋,女施主如果不嫌弃,贫道可打扫厢房供女施主居住几日。”
“如此就有劳子清师父了。”
风晓月就这样在纯阳观住了下来。她成功找到了吃的地方,住的地方,心一下子就落下来。
整个人神经松了之后,身体的疲累就非常明显了。连日奔波了一天一夜之后,这天傍晚,肚子就开始疼了。
风晓月心中暗叫不好,这折腾了一宿,又是逃命又是爬山的又是露宿的,只怕胎儿有异样。
她在床上坐了良久,最后是觉得腹中隐约疼痛,一阵一阵的,难以忍受。
最后她下了床,在屋里走来走去,没想到越走越疼。
她心中越来越怕,怕孩子出什么问题。
虽然风晓月心中对景霖王有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有时爱他,有时恨他,有时又对他失望绝望。但是对这个孩子,风晓月是没有什么说的的。这可是她的孩子,是她肚子里长出来的,她是看的比命都重要。
这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她心中越是担心,肚子越是疼的厉害。
风晓月叫出声来,慢慢滑坐到地上。
“施主?你没事吧?”院子里一个声音喊道,是子清。修行之人都是耳清目明,方才风晓月在房中的一系列来回走动其实都落入他耳中,只是以为她是有心事难以入眠。方才听她叫出声来,便立刻起身来到这边院子里。
“师……子清师父……救救我……”
房中的人这般喊道。
那子清立时吓了一吓,走上前去,将门推开。便瞧见风晓月坐在地上,雪白的裤子底下一滩血迹。
子清明显被吓到了,“你,你怎么了?”
风晓月朝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师父,师父救我……”
子清虽有些怕,但到底是慈悲心肠之人。连忙蹲下来,伸手扶住风晓月。
“女施主,你到底怎么了?”
“快,快带我去……找……找大夫……”风晓月艰难说道,“孩子……我肚子里……孩子……”
“什么?你!……”
子清往风晓月肚子看了一眼,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又骇又怕,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施主,山上没有大夫,只有山下有。我现在背着你下山去,你能撑住吗?”
风晓月痛苦地摇头,她揪着自己的肚子,闭着眼睛哭道:“孩子,我的孩子……子清,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子清完全吓懵了,满头是汗,他抱着她,只说道:“好,好,你别怕,别怕,我现在带你去找大夫。”
他找了一件衣服,把她包裹包住,然后打横抱起来。来到门口,低头对她说道:“施主,你抓稳了,我尽量不颠簸。你要坚持一刻钟,咱们就能到大夫那里了。”
风晓月紧紧环抱着子清的臂膀,点了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子清将袍子拢了拢罩住她的头,抬起头定定地望向那黑沉沉的夜色,下一刻,他身形一跃,凌空飞出山门,径直往山下掠飞而去。
好快的轻功!
风晓月心中暗暗惊讶,即使是看不到周遭景物,只是感觉到这风速,她便明白,这子清小道士的轻功远在她之上。
——这还是在他抱了一个人的情况下。
并且子清的速度虽快,身形却稳妥无比。风晓月当真没有感觉到什么颠簸,只是觉得风刮的挺快,打在手背上肉疼。
这可真是遇到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