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
贾摄举杯向南方撒酒致意,转头看了看在帐中低头跪着的王二喜。此时王二喜哪有一丝将官的模样,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被挂的一条条的。
“本帅听说了你的事,当时的战况你做的不错。危难之中能不舍弃战友,很好!值得本帅高看。。。”
王二喜长跪不起,哭声不受压抑的传出,
“还是大帅理解末将,末将险些被那二路元帅杀了祭旗啊,呜呜。”
“这怨不得他,战事已经发生了改变,没有了那批粮食好多的事情都做不了。”
贾摄将手中信件放到案上。
那信上竟然将建州部伏击王二喜的过程描写的详细异常,包括王二喜的临场指挥也一并写的分毫不差。似乎在战场有贾摄的人在一直观察敌我双方的行动。
临危不乱,且能不舍弃战友倒是有情有义之人,是个可造之才。袁初不识人,本帅怎么会放过此人。此人本帅要了!
“……从此后世间将无王二喜这人了。你就跟着我,你叫贾涅,先在下面领个百户做做。好好学着,本帅觉得你是个人才,莫要本帅失望啊。”
当当!王二喜连嗑几个响头。
“小人从此唯主人是从!”贾涅拜贾摄为主,这心才算是踏实下来。
……
东北大地上狂风怒号,风雪卷着树叶枯枝刮的人眼都睁不开。
两支不同番号的队伍隔着一条冰冻的河沟遥遥相望。
袁初这位二路军元帅此时早已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气势。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头盔外面支愣着。手下的亲兵也好不了那去,蓬头垢面一副跑长途的模样。
这是努尔哈赤制定的围城打援,努尔哈赤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杀奔旅顺。一路大张旗鼓,军势十几里外都能感觉的到。此次建州所部除了留下来迷惑袁初的队伍,几乎倾巢而出。建州主力会同家眷十几万人遮天蔽日如同一群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村寨,县城即使投降也不放过。
一时间辽东半岛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身在赫图阿拉前线的袁初得到消息,心中惊恐不已。
前线本就打得艰难,骑兵众多的建州部以游击战对明军的阵地战。机动灵活的骑兵将二路军耍的团团转。打了半天谁成想对面竟然不是主力,建奴主力撇下坚城不守,集体南下了。
要抄袁初的老家!这怎能不让袁初惊慌失色。旅顺的老家可有舅舅的女儿,自家的夫人。要是让尚书大人知道自己见死不救后果不可想象。
建奴主力偷偷绕过二路军拦截,绕过牛毛寨,连山关,邮岩直扑旅顺。一路上山寨、石堡、县城每城必克,每城必屠。建奴大军身后鸟兽禁绝,十里无人烟,百里无城郭。真个是十室九空。
跟在建奴身后的袁初部,不但要加快脚步追赶前面的建奴主力,还要不时提防后面建奴留守部队的尾随偷袭。
一路上打打停停五天后终于在复州追上了建州主力。
五天六夜一路风尘二路军追的丟盔卸甲,一开始傲视群雄的精气神早已不知踪影,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全军。
疲劳,饥饿,不断出现的建奴偷袭使得整个大军都疲惫不堪。
看着对面这支军队,努尔哥轻蔑的一笑,
“竖子无能累死全军,小六你要记住,为将者,当知天文地理,当当知己知彼。一味尾随敌军下场从开始就决定了。”
站在山坡上的努尔哥身后,涌出一队队骑兵,一辆辆装满碎石的车辆。一排排手持刀枪的士兵。
对面的袁初匆匆布置好的军阵抬眼望去,原以为对方不识军事,不知道以逸待劳。
现在看到对方严整的队形,精神饱满的状态。袁初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算计了。
“让人去前面喊话,降者免死!”努尔哥吩咐手下去前面劝降。
“对面不可能降,何必多此一举!”小六疑惑不已。
“这是骄兵之计,对面肯定不答应,然后就会发起冲锋,我们在山上,他们在下方。岂不是占尽优势。”努尔哥傲娇了。
“要是不来进攻呢?”小六不甘心的反击。
“他不敢,也不能等。我们的偏师已经兼程出发,想来现在快到金州了,尚书大人的亲闺女可在旅顺呢。”努尔哥志得意满,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
被人算计的透彻的袁初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那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击溃面前的建奴身上。成则什么都好说,若是败了。袁初看看周围的地势,带兵多年的他怎能不明白对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若是其他将领还能,考虑全军状况。徐徐后退。他不能啊。他带便当是尚书大人。若是他这里退了。那就意味他的军事生涯结束了。
清澈的如同透明玻璃一般的苍凉的东北天空上数十只海东青盘旋在明军上空,一道道,封锁壕沟,在明军到来之前就已经挖好了。
数以万记的明国百姓被建奴驱赶着在这山下挖出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步兵壕沟。壕沟靠山坡的一侧用从沟中挖出的泥土堆出一个一人高的土墙,对于站在土墙上的人可以依托壕沟攻击对面;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推下吊桥一涌而出,攻击对面的军队。要是精通西方军事史的人在这里会发现,这和当年日耳曼人全歼罗马军队的条顿森林之战惊人的相似。
同样的壕沟,同样的可以进出的辕门。不过此时罗马军团却换成了明国军队,对面的日耳曼人变成了建州部的士兵。
两边频繁的调动军队,两方的统帅都在为自己争取胜利的筹码,不过袁初的筹码似乎少了些。军队数量少与对方,体力在早先的急行军中消耗的太多了,并且随军的重型装备:攻城弩都被扔在后方,此时对面的建州部又在对面建起了建议的工事,更为可怕的是粮食并不多了。似乎所有的优势都在山坡上的一方。
战斗在人们期待中开始了,一群还没有在疲劳的行军途中恢复过来的明军,被军官驱赶着,无望的冲向对面的壕沟。
对面的壕沟上箭如雨下,一片片收割着明国士兵的血肉。无数的将校冒死冲到壕沟跟前将背着的装满泥土岩石的布袋扔进壕沟,旋即就被上面的弓箭射到在地。然后后面的士兵则是把死伤的人推到沟中继续进攻。
明军中弓弩射手拼尽全力压制对面的射手希望让前面的兄弟少些伤亡。在战斗最紧要的地方双方的弓箭在空中就发生碰撞、跌落的也不在少数。
进攻!进攻!后面的队官大声呼喊,催促士兵前进。
充当督战队的中军直属卫队,手中寒光四射的钢刀提醒每一个路过的士兵这是一场有进无退的决战。
已经被长途急行军搞得疲惫不堪的明军此时只想休息一会,可是敌军不让,自己的统帅同样不许。
牢骚满腹的士兵们有气无力的向着对面的山坡跑去。
一层层被射倒的士兵无论死活都被扔到壕沟里,试图将壕沟填平。
第一道被一半砂石一半尸体填平,第二道则是直接用大量尸体做得填土。
一道、两道壕沟被士兵们铺成平地。后面的明军看到希望一窝蜂的向前冲,等过了第二道壕沟,眼前又出现了第三道。无奈,深深的挫折感在大军中蔓延。站在大军身后的袁初此时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对于他这里已经是死地了。他做的只不过让这场战事更好看些,自己和手下的牺牲不至于被朝廷上的大佬写的一无是处。
“没的地方逃了。我们人困马乏,又以步兵为主,建奴多骑兵,尾随追击,多少人都不够对方砍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告送所有的士兵我们将在这里完成我们的使命。”袁初对身边劝他逃跑的幕僚说。
袁初已经下了战死在此的决心,手下的将士也都神色暗淡。是凡带过几天兵的人都感觉到了,此滴是被对方选上的,就不会给自己这方留下什么好处。
战斗还在进行,明国的士兵们还是这样的勇猛以至于,一直在后方观望的朝鲜射雕手们。纷纷表示不可理解。
“这明明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往前冲啊。要是我们早就撤了。”一个年轻的弓手,在旁边轻蔑的笑着。
啪!旁边一个队官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混蛋,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他们是战士,你们同样也是战士,难道你们忘记了你们的祖先曾经的荣耀吗?你们是我们大朝鲜最精锐的射雕手,不要再这里说上国的坏话。要是下次再让我知道。可就要军法从事。”
被打的弓手喏喏的低头认错。旁边的人似乎习以为常,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说的对,我们祖先的荣耀我们要时刻记住。这次我们明着帮助明军,实际上我们帮助的是那些女真人。这片土地都应该是我们大朝鲜的,这些人都是侵略者,都应该被消灭。等他们两败俱伤,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了。”骑马溜达到射雕手旁边的统兵大将李崔浩大声喊道。
山坡下的战斗还在紧张的进行,明国的士兵战死了一层接一层。就连在山上的努尔哈赤也有些动容,
“真悍勇之士!”
“这是那个袁初的部队吗?怎么会如此好战,跟其他的明军不太一样啊。”
“他们的将军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手下的队官恐怕都明白这一点,他们在求死。”小六在旁边默默将头盔摘下。
“都是些死士吗?若是我给他们一条活路呢?”努尔哈赤转头好似在问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