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神念传音,除了析岩外别人听不到。
“真是极富戏剧性的一幕,正常来说,那一剑落下你的心性已经变得暴戾嗜杀了,完全不由自主,那女娃难逃一死,可最后你却生生收手,真是让人搞不懂”。那道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绪不再受外界事物的干扰,只是心中一阵苦笑,他原本就觉的这壁画有古怪,没想到真的证实了,是仙王在同他对话。
一缕光变幻莫测,明灭不定,隐藏在壁上,那便是仙王的神念,亘古不灭。
“原来如此,不久前你刚和爱人生离死别啊”。仙王神念虽没了生前的通天神力,但依旧有一些特殊手段,现在它直接看穿了析岩的心。
“滋味怎么样?重生后物是人非,靠着寻找爱人这一动力苦苦支撑才活到现在,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这下你该怎么办呢”?仙王神念没有形体模样,但析岩听得出来,它在冷笑,略显得幸灾乐祸。
“我要走下去,踏出一条专属我的无敌路”。析岩不咸不淡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没有壮志凌云的绪,仿若是在述说一件普通事。
“有机会就好好把握,我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有些遗憾既然注定只能是遗憾,那么我也只能看开”。
“重生后我选择了回首想要弥补,可得到的还是遗憾,那么我现在选择向前,这个纪元注定要留下一个无敌传说,那个人,就是我”!析岩搭拉下眼帘,闭目说道。
现在回想白诺的离去,虽然内心还会感觉有些堵,但也就这样了,那些伤心悲愁已经够了。
光芒在暗淡,仙王神念渐渐隐去,道:“我会看着你的,希望未来的你会比现在还有趣”。
一切眨眼回归原点,整座仙宫寂静无声,大部分年轻至尊倒地不起,受了重伤只剩下一口气直哼哼;秋月独自坐在角落,抱着那把断了的古筝,眼神时闪时暗,面容憔悴,表情感伤,惹人尤怜。
这场混战结束得莫名其妙,因为析岩的突然介入已经打不下去了,蝶月收起了漫天星辰,看着析岩的背影犹豫着,欲言又止,
释空、孤天云等幸存的人也默契的收手,各站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
析岩未动,一直静静的看着仙王图,脑海翻腾,思绪万千,可凝神一想,又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这时,司空浩云走到了他身旁,温和的微笑着,气质飘逸空灵,神韵如仙,道:“看来这次幽冥海之行是析岩兄收获最大,明悟了一些事,恭喜”。
析岩侧目,有时候他觉得司空浩云看起来并不是表面的年纪,让人看不懂,就像别人看不懂他一样,时不时透着沧桑感,像个老古董。
他的行为处世、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极具魅惑力,无形中将人渐渐拉入了他的节奏中去,很是可怕。
“唰”
中央处石台异动,无数符文在虚空显化,漫天霞蔚,无尽的光雨铺洒而下,无比梦幻。
至尊神念再次出现了,道:“你们都走吧,无敌路是靠自身打出来的,外力终究不是本身之物,到最后只会束缚住己身”。
“这里没有至尊传承,也没有什么天纵奇才,只有一群为了口食争个你死我活的无知蛮兽”。
生硬机械的话语,发人深省,至尊神念毫不留情的把众人骂个狗血淋头,完全不把当世人杰当一回事,而后眨眼消失不见,化身成了一道门户,通向外界。
“看也空,思也空,世间万物一切皆空,贫僧懂了”。释空莫名其妙的说道,而后径直步入传送门,洒脱离去。
孤天云一样潇洒的走了,他就是个战斗狂人、野兽,来这只是为了打架而已,对至尊传承根本没兴趣。
临走前他狂傲的看向析岩,道:“很期待与你再打一架,想找我就来南部原始古林”。
渐渐的人去楼空,仙宫中人影稀疏,大部分人都走了,这次算白来了,什么最终造化,都是骗人的,到头来一场空而已,很多人只能自认倒霉,以前进入过这里的人从未透露过核心信息,让后来人空欢喜一场。
最后只剩下析岩、司空浩云、蝶月和还未回神的秋月,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打算,还不想走。
司空浩云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我听说这座仙宫内有时会有灵异事件发生,不是恐怖,反而是大造化”。
难得的司空浩云说这话时来的快去的也快,苦笑着叹息。
又站了一会儿后,他虔诚的朝仙王图鞠了一躬,沉默离去。
但似有似无,析岩隐约听到他轻声道:“又是这样,难道我这么不值得你现身吗”?!
蝶月这时走了上来,她此刻变得像个女人了,不再冷如玄冰,暗红色的发丝如瀑披散,长至臀部,富有光泽。
倾世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婀娜的身姿,傲人的曲线,红颜祸水,与秋月不相伯仲,她眼角的妩媚与妖娆更是绝世无双,足以魅惑了整片时空。
蝶月的双颊浮上了两朵红云,粉红粉红的,目光迷离的看着析岩的背影,欲言又止。
看起来她有很多话要说,很多情绪想要流露,可到最后,又犹豫了,只剩一声叹息。
“我先走了,我在学院等你”。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应,一片寂静。
析岩知道蝶月走了,背后悄无声息。柔光绽放,仙王神念再现。
“那边那个女娃”。仙王神念指向坐在角落的秋月,道:“她的主人我不得不提一声,真的太过杰出了,也很有趣,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后来人”。
析岩静静聆听,看来南宫淳也一样有趣到引人注目。
“我能够看穿整部历史,可在过往的时空,他的一切是一片黑暗,遥望未来,又只有迷蒙混沌,那个人好似不属于这个天地,连我都好奇万分”。仙王神念悠悠说道,对南宫淳它很是上心。
“这是什么意思”?析岩听不懂仙王神念对南宫淳的评价。
“就是说,他没有命运,却又被命运束缚着”。
“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吧,不久的将来,宿命降临,谁也逃不过,即使是他,死亡终会来临,一切皆已注定”。仙王神念沉重说道,一股凉意突兀出现,在宫殿内弥漫,直让人抖擞。
析岩平复下起了涟漪的心,道:“命运?我不信它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失去,信它的时候得到的又全是失望。我只信现在,只信有我无敌”。
“嘿嘿嘿,有趣,不过现在可不是你励志奋发的时候”。仙王神念顿了顿,又道:“我曾和刚才问你一样,问过南宫淳,他想要怎么走完未来的路”。
“他和你不一样,他早已知道自己的未来有何结局,但他并不害怕烦恼。他说未来会如何又怎样,不管是死亡还是其他,我会慢慢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无论结果如何,我从不后悔,至少,我努力过,我活过,这个过程足够精彩了”。
析岩一阵苦笑,这还真是南宫淳的风格,从不退缩畏惧什么,永远充满了自信,将世间一切看做了一缕风,无足轻重,不放在心上。
仙王神念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道:“面对那个人我也不敢以前贤自居,这一世谁能称为真正的天骄,唯有他,南宫淳,一个懂得以心来驾驭大道的至尊,一个知道忽视结果在意过程的人”。
能让曾经至强无敌的仙王如此推崇,析岩觉得理所当然,南宫淳无愧于战神之名。
“嘿,只可惜啊”。仙王神念转而又悲叹道:“那个小和尚说得对,行也空,坐也空,看也空,思也空,天地万物幻化心中,到头来全是一场空。世界很大,可惜注定无处可逃,尘归尘土归土,生即死死即生”。
析岩一阵沉吟,思考这段玄奥的话语,心境逐渐变得空明。
壁画上的光又暗淡了,仙王神念再次蛰伏,只留下一句低语:“下次再见吧,你该走了”。
它说得没错,那道传送门已经开始不稳定了,朦胧淡化,正在逐渐交融进虚空中,即将消失,若不快走便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析岩叹了口气,这一趟每个人都输了,什么都没得到。人生在世,谁敢说自己是赢家,无论多么自信傲人,多么杰出强大,终究逃不过死亡临头,至尊也不行。
他走到秋月身前,一把打掉她手中的断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生命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没有权利去利用,南宫估计也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吧。他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只知道听命于他的傀儡,他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真正的你”。
秋月别过头,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断琴,眼眸木讷,没有神采,琴的一角刻有南宫二字。
许久后她才出声,道:“当初我落魄濒死时,是大人给了我这把琴,问我想知道未来吗?我说想,他便叫我好好活下去,有命才有机会看到未来,但他还说,要拥有一条有存在价值的命才有理由活下去”。
她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运用神力让断琴焚烧了起来,这并不是什么至宝,只是普通木琴而已,没多久便成了一堆黑炭,杀人曲真正厉害的是秋月。
“或许你说得对,大人是要我好好活下去,用这条他救的命,自私的为自己而活,我想我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秋月终于回魂了,瞳眸变得明亮清澈,神采奕奕。
“走吧,我要去见大人”。
析岩微笑了起来,与秋月并肩离开了仙宫。
也许这趟至尊洞府之行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有的人找回了自己,有的人明悟了方向,而有的人,坚定了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