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和莫闲闲走得飞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凤溪村已被撇下老远,渐渐地成了一个小黑点。莫闲闲猛地停下脚步,远眺小黑点,喃喃自语:“姨婆,我会回来的。”
“我们要越过那座山,那是去禹关的捷径。你、你行不?”残梦拿手一指,担忧地望着她,
远处的山脉雄伟陡峭,它跟雾里山不同,不但地势陡峭,且根本就找不出一条像样的上山的路。残梦的轻功自然不在话下,但对眼前这名女子他心里着实没底,怕万一强行攀登反而自寻死路,毕竟他方才答应过莫婉心要照顾好她。不过此次却是他多虑了,莫闲闲自小在少商山长大,没事儿就瞒着决明子满山乱跑,到处游玩,几年下来几将整个少商山都玩腻了,所以才会觉得无趣而偷跑下山。
莫闲闲将小脸一扬,眸中光华一闪,尽显自信:“好!——”然后就在某人惊异的目光中,“蹬蹬蹬”几下就窜上了山去,那动作灵活得跟猴似的。
“我说你功底不错呀!怎么这轻功就没什么长进呢?”残梦白了一眼她的背影,
恨铁不成钢道。
莫闲闲的轻功是真的不济,所依仗的不过是登山的技巧罢了。“废话少说,保存体力!”说得一本正经,实则已是体力损耗过度,怕再聊下去,自己就露相了。万不可让残梦看出端倪而分心,要知道这山势险峻,纵横交错,稍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尤其是他可还背着蔺儿,更是难上加难!
两人一路上是如履薄冰,脚下也是加倍的小心翼翼,待好不容易攀上了半山腰,却发现眼前彻底没了路,正心急如焚、苦无对策的时候,忽地看到上头抛下来一条粗壮的麻绳,一名老者正拽着麻绳贴着岩石往下爬,但看得出他爬得很急、很吃力,因为他每爬几步就要揉一揉膝盖,两条腿也在微微颤抖。
有句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因为上山是重心向下,而自身的作用力是向上,两力方向相反,正好互成平衡之势,危险性相对小。而下山则不同,重心向下,自身作用力亦是向下,前冲力过大,发生危险的概率极高。且下山时速度过快的话,腿脚会发酸并且发抖,膝关节压力过大会造成损伤,而上山的时候,则不会如此。
“哎呀”一声,只见老人一脚踩空,整个人登时就似一面千疮百孔的军旗,凄惶无助地飘荡在麻绳上。
“老人家——小心呐!”莫闲闲看得真真切切,慌忙扯开嗓子急喊道,就想爬上去救人,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按住,失声道:“残梦?——你小心啊!”
残梦贴着岩石慢慢地将身子挪过去,猛一伸手拉紧了原本摇摇晃晃的麻绳,叫道:“还能爬得回去不?别下来!”
“多谢了啊!但非下去不可!”老者定了定身形,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要去找大夫救小儿的性命!”
“大夫?——我就是大夫。”莫闲闲心头一惊:“您儿子怎么了?”
“他从山顶上摔断了腿,还连着三日高烧不退。”老者一听登时大喜。
“老人家你快去上面等我,打几盆水,准备一下。”莫闲闲已经小心地绕开残梦,抓住了麻绳攀爬上去。
“你个闲事莫管!又去管闲事了!——”残梦咬着牙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年轻人的体力到底充沛,老人前脚刚上去,他俩后脚就到了。没曾想,上头居然还有一块偌大的平地,倒也风光无限,除了风大些。莫闲闲无暇欣赏,直接跟着老者进了屋子。
“老头子,你怎么回来了?大夫呢?”一名老妇诧异道,拧紧的眉头掩不住的焦虑。
“这就是啊!那么大一姑娘,你没瞧见?”老人埋怨道。
“这年纪轻轻的女娃是大夫!”老妇吃了一惊。
“你这老婆子懂什么?当年我要不是遇上千手观音早死了,她那会儿也年轻得很!谁规定大夫一定得是男人的?”老人不禁吹胡子瞪眼:“得了,别啰嗦,赶紧请大夫进去!这都火烧眉毛了。”
夫妻俩说话的功夫,莫闲闲已大步踏进屋内,这屋子不大,一目了然,床榻上正躺着一人,头上裹着湿巾,一条右腿已是血迹斑斑,问道:“就是他吗?”
“对对对!。”老妇慌忙道,一双忧心忡忡的老眼,时刻注意着莫闲闲的神情,不时地悄声问道:“他已经高烧了三日,我真是担心。”
莫闲闲峨眉微蹙,伸出芊芊玉指切完脉,镇定道:“放心!腿可以接好,只要好好将养,以后定不碍事。眼下最紧要的是退烧。大娘,劳烦你帮我打盆水”,
“好好!我这就去!——”老妇一听喜出望外。
残梦方才在院中怔怔良久,直到听见了莫闲闲的声音,这才说道:“大爷,她治病救人时不喜欢有外人在。”又因为老者方才的话,让他心中微暖,怕语气太过生硬,格外解释了一句:“恩,她怕分心。”
“行!那小儿就拜托你们了!多谢多谢!”老者也急急退出了屋子。
“嗯,放心!”残梦难得和颜悦色,刚预备进屋,却被一道娇斥:“你也出去!”劈得哭丧个脸:“哦——”然后表情受伤地走了。来到院子里,只见老者不断地走来走去,紧张与焦急都大刺刺的写在老脸上,步履也越发踉跄。
“老人家,千手观音救了您的命?”残梦索性跟他攀谈起来,人虽已不在,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多了解一点母亲的点滴。
老者不禁老脸一红,痴迷地回忆道:“是啊!——那年我上山砍柴不慎被毒蛇咬了,亏得遇到位姑娘,人美心善医术好!若不是她,我恐怕没命活到今天。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名满天下的千手观音。”
“哦,她的医术真有那么高吗?”残梦轻轻自语。
“有起死回生之术!怎么不高?我当时都要死了,是她硬是从阎王爷手里把小老儿的命抢回来的!”老者似是不悦地哼了一声,大声道。
望着老者热烈崇拜的模样,残梦心中五味俱陈,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那绝望无助的眼神,恨恨然油然而生:如果母亲没被沈光明欺骗,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都是你!是你破坏、毁灭了一切!沈光明,此仇不报,我残梦誓不为人!
老者惊恐地往后挪了几步,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和颜悦色的人,怎么一瞬间就变得阴森可怖,杀气腾腾了?
残梦似是发觉了老者的惧意,嘿嘿笑了下:“老人家,您可知道此去禹关有什么近路?我看这山势险峻,极不好走——”还没等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香汗淋漓的小脸,汗水让肌肤更显清透可爱起来,她抹了一把汗,轻轻松了口气,淡笑道:“烧退了,骨头我也接好了,只需静养三个月别下地,慢慢地就会好的。”
一名身材短小憨厚汉子快步出现众人眼前,还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纵然如此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要:“爹!那大夫不肯来,说这儿太危险。小弟他怎么样了?”
“老大?没事了,好在遇上了这位姑娘,要没有她,你弟可就完了——”老妇激动地说道,说着就要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汉子和老者也要磕头:“多谢姑娘!”
“别别别!你们别这样,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啊!”莫闲闲眼见拦不住,急得板起脸来娇嗔道。
“是是是!姑娘一路劳顿,天色也不早了,若不嫌弃舍下简陋,就在此处用个便饭如何?”老者盛情邀约。
“也好,那就有劳大娘了。呵呵!”莫闲闲正中下怀,欣然应邀,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饭菜虽不丰富,却看得出做得很费心思,山上本就食材奇缺,能做出个三菜一汤,已属极致的享受。
老大殷勤夹菜:“听爹说你们要去禹关?”
“对,有急事。”残梦扒着碗里的饭,含糊不清道。
“那我带你们走个捷径如何?”老大立即自告奋勇。
“哦?此话当真?”残梦顿时喜上眉梢,停下碗筷盯着他。
“我哪能糊弄恩人啊?”老大憨厚地笑了。
此时,莫闲闲揭开门帘,满面忧色地走了出来,她不放心蔺儿,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转去内屋照料他。
“他醒了?”残梦望着她的样子,心头一沉。
“嗯,他情绪不稳定,哎——”莫闲闲叹了口气。
“行了,别叹气了,小心成小老太!”残梦眯着绿豆眼打趣道。
老妇兴冲冲地从屋里走出来。“姑娘,你真是厉害、小儿醒了!”
“客人在!你急匆匆的像什么话?”老者将脸一沉,随即关切道:“真醒了?”
“是啊!老头子,还叫我娘呢!”老妇喜道。
莫闲闲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望着自己面前那推挤成山的小碗却没了食欲,她心里想着是眼下怎么安排蔺儿?禹关、京都,这些地方危机重重,哪一处都大意不得,今日里登山她可是亲眼瞧见了残梦涉险,有一次还差点跌落悬崖,要不是残梦轻功不错,恐怕便凶多吉少了。后面的路不见得比眼下好走,若还带着蔺儿,无疑是加重他的负担,可是不带蔺儿也不行,怎么办?愁得她一时间竟吃不下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