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说话呀?!”阿蠹摸不清状况,急道。
闵碧落的伤着实令苏颖心急如焚,茜兮的蛊毒更是让她忧心忡忡,现在东方既白处于昏迷,无法依靠天煞宫的势力,一想到这些她整个人就如坐针毡。俗话说的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一个人就多个出主意的,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于是,她与闵碧落交汇了一个眼神,决定据实相告,以最简练的言语将事情的始末概述了一番,“事情是这样……”还不时皱眉,忐忑不安的模样颇让人怜惜。
阿蠹凝视着她沉吟片刻,安慰道。“眼下闵大哥的伤势不轻,那人也需好好救治,不过对于尸邪蛊毒你也无须太担心,师叔临行前曾给我破解之法,只是还需配合闲闲的回天九刺术,待我与她汇合一切应并非难事!”
“好!——”苏颖登时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面上阴郁尽扫,问道:“那我们立即走?可就他们目前的伤势恐不便骑马——”
“好!姑娘宽心,我是驾车而来。”阿蠹猛一点头:“阿离,听见没?将人抬上马车。”
“轮子、痕迹——”闵碧落忍不住出言提醒,却说得没头没尾,其实他很想把话讲清楚,怎奈喉间就似有颗小石子堵得嗓子眼发慌。
“你是怕被别人追踪到?让我想想啊——”可是阿蠹却听懂了,却还不忘提醒:“阿离,快给闵大哥服颗九转玉露丹顺顺气儿。”
闵碧落望着他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心下一安,接过阿离递来的药合水饮下,喉间的干涩似有缓解。
阿蠹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忽地跑没了影儿,正当大家伙儿疑惑之际,又拖着几把扫帚出现在众人眼前,片刻间就将车轮拆下,将改装好的扫帚装上,又奇迹般地将马车复原如初,整个过程流畅得让人瞠目结舌。
“好了!这样马车就可以边跑边扫,虽然不能将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但至少可以紊乱一下别人的视线,就是模样丑点。呵——”阿蠹憨厚地笑道。
苏颖眼中大放异彩,赞叹道:“你这么厉害,干嘛还要学医?”
“我自幼耳闻目染这些不会才怪,但家父总觉得我不是这块料,只会小打小弄,所以将我赶上少商山学一技之长,说有朝一日不至于流落街头。呵——”阿蠹面上一红,摸着后脑勺傻笑。
“令尊的名号是?——”闵碧落也掩不住眼底的诧异,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江湖人称家父公谨子——”阿蠹又是嘿嘿一笑。
苏颖顿时瞪大了眼,惊呼道:“令尊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匠公谨子?!你是鲁班鲁祖师的后代?!——”
“恩!可惜我怎么都学不会父亲的手艺,只好在一边打打下手——给祖上蒙羞了。”阿蠹说到此处面色隐晦难当。
远处传来阿离那气喘吁吁地抱怨道:“我说师兄,你能不能别聊了,先帮我把人弄上去啊!这人好沉——又要当心他的胳膊,免得一不小心又给弄断了。”
“来了——“师兄弟二人小心翼翼地将东方既白抬上了马车,阿离还没等喘口气儿又被阿蠹踢出去当了车夫,他一拉缰绳喝道:“驾——”马车登时犹如离铉的箭一般窜出去老远,留下一地儿打转的枯叶,车轮的痕迹被轻轻抹去了些许,扫帚轮的作用可见一斑。
此时,苏颖忽地想起了什么,神色急促地凑到闵碧落耳边轻声道:“那土硝还在石室里——”
“眼下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许是药效发作,闵碧落的气力恢复了些,眸色转为深沉,沉吟道:“现在必然全城戒严,若是将它带在身边多有不便。”
“恩!——”苏颖赞同地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向了车里蜷缩一团的落风,原本稀稀拉拉的毛发,显然比离开时浓密了许多,只是紧闭狗眼昏迷不醒。
闵碧落方才就在找寻它的踪迹,正心急上火,没曾想它竟在车上,可还是禁不住担忧道:“它——怎么了?”
“落风追踪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是该好好睡上一觉了。”阿蠹安慰道:“再说有阿离在,落风准没事儿!我这个师弟旁的能耐没有,医治个动物可是拿手的很呢!”
“我说师兄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呐?这话我怎么听着变扭啊?”车头传来阿离的不满。
“呵呵——自然是夸你!”阿蠹说罢哈哈一笑。
苏颖也跟着笑了,这些天她一直是愁云满腹,每时每刻都在紧张中度过,别说笑了,那对眉头就没舒展过。随即嫣然一笑,真诚地说道:“真是谢谢你们!”
那抹明媚的笑容就像是一股清泉淌过阿蠹的心田,他神色一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涨得通红:“苏姑娘别这么说,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呵呵——”
东方既白忽地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张开双眼四处打量。
“你醒了?”一直不曾说话的姬无言急忙冲到他的身边,却被阿蠹挡了下来:“冷静冷静啊!你身上还有尸邪蛊毒。”。
“废话!——”东方既白翻了个白眼,状似扫兴道:“尸邪蛊毒算个什么东西,我会怕它?!——”
一车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直愣愣地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好好睡吧。”闵碧落猛然朝他后颈一敲,结果自己倒抽了口凉气,显然是方才动作幅度过大,牵扯了身上的伤口。
阿蠹眨巴眨巴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个人就是天煞宫的幽、幽冥使者?”苏颖肯定地点头,惊得他嘴角抽搐,连连摇头:“看来真的伤得不轻——对了,苏姑娘,我帮你把把脉,如何?”
“好!有劳——”苏颖甜甜一笑,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小手,只是皮肤上的黑气越来越密,让人不禁心生怵意。
姬无言则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眉头深锁,眼底的忧色越见浓烈。
此刻,太阳尚未升起,天色仍显苍茫,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黄绿相间的草地上撒落了落叶,暗红、枯黄、嫩绿的色彩交织成一张色彩缤纷的毛毯.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露珠儿,却平添了几分寒意。
阿蠹给苏颖请完脉,神色严峻,犹豫了会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沉重:“苏姑娘,你的情况要比姬姑娘严重许多,切莫费神多言,否则恐怕活不过三天。”
闵碧落闻得此言眉头一蹙,“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难看的骇人。
“不好!——”阿蠹眉头登时拧成了个大大的疙瘩:“他受到反噬了!”
“阿落!——”苏颖惊呼,双目怔怔地盯着阿蠹,眉睫中含着似雾的水气:“那怎么办?“
“看我这记性!闵大哥,这瓶是师叔特地帮你调制了抑制反噬的药,你赶紧快吃上一颗。”阿蠹一拍脑门,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小玉瓶从中倒出颗黄色的药丸。
“多谢。”闵碧落吃力地抬起手一扬脖,随即运功疗伤。
大家登时沉寂下来,只听见落风那香甜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于车厢内。
天方破晓,淡青色的天空恍若一幅恬淡的水墨,山顶上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云气环绕中,隐约可见一抹红光正欲挣脱束缚呼之欲出。
莫闲闲起身伸了个懒腰,出屋子向外一瞅,就见残梦与老者正神色怪异地交谈着什么,气氛隐隐有些紧张。她心下一惊,暗忖道:不会是残梦一时冲动干了什么傻事吧?想罢慌忙走过去,不安地打着招呼:“老人家,早啊!“
两人见是莫闲闲,神色立马又自然起来,齐齐冲着她笑道:“早!”
“闲闲,你醒了?那咱们快点上路。”残梦说罢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抱起娇躯,施展轻功就往那条小路飞去。
“啊?!——蔺儿怎么办?我还没得及安排啊!”
“没事,我会派人送去阳明山庄,那是我私下的庄子,地势隐蔽,绝对安全。你大可放心。”
“我还没当面谢谢老人家呢!”
“没事,以后你去山庄见着他再谢也不迟。”
“啊?你是说——”
“闲闲,禹关有大哥的下落,我怕迟则生变。其他事暂且放一放,好吗?”
“好!——”
山顶上,老者呆立许久,口中喃喃:“浩然,看着你儿子,再看我的阿大,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庆华宫是渝州城主洛川特地为宝贝儿子说修建的宫殿,精美绝伦,轩昂壮丽。进入堂屋,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颐轩堂,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色古鼎,悬着罗汉伏虎图。
地上跪着一人,正哽咽着:“大哥!二哥也太狠了!他简直不是人!——”
“岂有此理!——”洛川双拳紧拽,怒目圆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启禀城主,公子大事不妙,恐怕过不了今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
“闵碧落!东方既白!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们——”洛川面目狰狞地咆哮道:“老三,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