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子,你怎么了?”残梦惊讶地望着来人,只见沈婉绰双眉低敛,面上泪痕若隐若现,还使劲扯出一抹笑意:“没事,我、我来看看落哥哥。”
残梦心念斗转:不知耶律抿现在情况如何?初醒也一直没个音信,纵然心焦如焚,却无法脱身,必须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大哥,保护苏颖!这疯婆子得了一甲子内力,如今突破了赤练独尊的十重天,相信还没人笨到要来送死。只要有疯婆子在,便可放心赶往京都!想罢,随即将沈琬绰拉到远处,语气恳切:“你来的正好,我有急事要赶往京都,大哥就交给你照料了。”
“恩!我会好生照料落哥哥——”沈婉绰本就心生愧疚,当下重重点头,继而又神色一黯,沉默无语。
“你也别太担心,忘记我说得了吗?大哥命硬着来!呵——”残梦急忙宽慰道:“对了,大哥好像在练功,你暂时莫要打搅他,在外留意即可。”
沈琬绰诧异地瞪着美目,一时难以索解,却并未刨根问底:“好!——”
残梦在屋子里一阵忙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转眼间包袱已经背在了身上。
“怎么,你要走?”莫闲闲闻讯赶来,面上登时堆起无尽离愁,浓得化不开。
“呵呵——闲闲!”残梦嘿嘿一笑,似是要将离愁冲淡,随即轻轻握住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柔荑一推,粉面低垂,幽幽道:“那把这个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这是私章?!——我不要!”残梦神色坚决。
“你此去京都叵测难料,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它你便能事半功倍!总之决不能放过沈光明!”莫闲闲那电光火石的一瞥,带着淡淡的不舍,以及深深的忧虑,仿佛只有将私章交付才能心安些许。
“嗯,那我已什么身份出示私章呢?”残梦不再推辞,眯起绿豆眼戏谑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莫闲闲忽地忸怩万分,低头瞧着自己的裙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夫——人——”残梦故意拖着冗长的音调,凝眸含笑。
莫闲闲登时双颊绯红,睫毛乱颤,举起粉拳就是一通猛砸,浅嗔道:“你个臭呆子,居然敢占我便宜!——”
残梦见四下无人,登时双目流转,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入手心荡,凑到那只粉嫩精巧的耳前,悄声道:“我会想你的——”随后又正色道:“闲闲,这里就拜托给你了。”
美人秋水如波,红晕正无限扩散,连带着耳朵根都灿红一片,欲怒还羞“恩……”言罢夺门而出,跑得比兔子还快。
残梦浅尝辄止,收敛起心神,眸色一沉地拽紧手中的私章,冷声道:“出来!”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主人略施小计就让莫闲闲轻而易举地交出了私章,属下实在佩服。”暗影伏地道。
“闲闲也是你配叫的?”话音未落,暗影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脸上赫然一痛,慌忙双膝跪倒:“属下该死!”
残梦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语气阴森得恍若腊月里的寒冰:“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对她要像对我一样!若再敢有下次,老子灭了你!——”
“是!属下、属下此生只效忠主人与夫人!绝无二心!”齿间打着哆嗦,说话结结巴巴。心下暗忖:主人流连风月逢场作戏惯了,为接近莫闲闲可谓费尽心机,没曾想这次竟收敛了性子?要开始认真了!
一听到“夫人”两字,残梦的神色才微微好转,却仍阴沉着脸:“还有,阿翔的事到底为止!”
“是!属下决不让主人为难,此事就此揭过!”
残梦口气稍缓,淡淡吩咐:“算了,你今晚跟我走,派两得力的人好生保护夫人。等到子夜,我们就上路!”
“属下这就去安排!”
东厢房内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东方既白似是恢复了点气力,举目环视四周,只觉眼熟:“这是哪里?”
“这儿是翠玉楼的后院。”姬无言扶起他,小声道。
“翠玉楼?后院?——”东方既白瞳孔一震,神色似是有些恍惚,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既熟悉又遥远的面容。
“你这是怎么了?这里鲜人问津,尚算安全。”姬无言双目微怔,声音转为惊慌失措:“你别乱动!伤口又流血了!——”
东方既白一脸木然,任凭鲜血一点一滴地落下,人似是毫无知觉。
“幽冥使者,我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残梦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冷声道。
“你来干什么?出去!——”姬无言娇叱道。
“放心,我这趟来是握手言和,并非挑衅。”残梦斜睨着她不以为然,再次开口:“幽冥使者,你难道不想知道洛晴的消息?”
东方既白面上毫无表情,拳头猛然紧握,指甲生生嵌进了肉里,一股血液的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她死了!”残梦声音清冷:“她是被洛川亲手杀死的!“
“这不可能!——”东方既白陡然大惊,随即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残梦此时的性子居然好得出奇,不紧不慢道:“因为我遇上了洛子州,而他恰是我父亲的好友。”
“洛子川说了什么?”东方斜白上下端详残梦,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当年东方既白凭空消失,据说还偷走了洛家的至宝——冰凝灵芝,洛川盛怒之际迁怒嫡妹洛晴,还一掌劈死了她。那晚恰好被洛子州瞧了个正着,他自是心痛疾首,却也看清了洛川的本性,随即心灰意冷,当晚便举家迁走。”残梦的声音毫无起伏,似是在叙述一件平常往事。
闻言,东方既白忽觉血气翻涌,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佯装镇定地斜睨着他:“哦,就这事儿?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不送!——”
“恩,走了——”残梦嘿嘿一笑,扬长而去。
“他这是来言和的态度?”姬无言愤恨道。
东方既白怔怔良久,忽地叹了口气,道:“随他吧——”随即眼往上翻,人又昏死过去。
“东方——”慌得姬无言登时小脸煞白,大声尖叫:“莫姑娘!莫姑娘!——”
夜黑风高,月光如银,残梦背着包袱又来到了闵碧落的屋前,随即趴在窗户上张望,心下蹊跷,悄声道:“大哥怎么样了?”
“落哥哥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呼吸的声音有些诡秘,但人应当没事。我会守在门口,直到他出来!”两湾柳眉似蹙非蹙,翦水双瞳似泣非泣,只是语气中充盈着对未来的希望,气息愈来愈浓烈,似是汇聚成一股坚定的信念支撑起所有!
“疯婆子,你发现了什么?”一种莫可言喻的喜悦登时涌上了残梦的心头。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听着不像是什么坏事。”沈琬绰淡淡一笑,道:“你快走吧,别耽误正事。”
“听着?——你个疯婆子又开始疯言疯语了!好了!老子走了!”残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一头银发束于身后,飞身离去。
沈婉绰正歪着头沉思,忽闻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临近,立即打起精神,屏息静待。只见一条娇小的人影正朝此处探头张望,“是谁?——”
声音怯生生,“是我——”
“闲闲?!——”沈琬绰诧异道,随即释然:“你是来送他的吗?人方才走了。”
莫闲闲登时慌乱失措,故作沉吟道:“不是、不是,我是想来看看闵大哥。”
只见长廊尽头有条人影正飞着两条乱糟糟的麻花辫子朝这里狂奔而来:“莫姑娘!——东方他不好了!——莫姑娘——”
“姬无言?”莫闲闲无暇去细想,健步如飞:“琬绰姐姐,我先走了——”
东方既白的额头烫得惊人,还满嘴胡话,那张脸业已红似关公,印堂处隐约发青,情况不容乐观。
“他疲劳过度,再加上受了重伤,伤口感染,导致气滞血瘀,不妙!”莫闲闲忧心忡忡,随即吩咐道:“难道?——姬姐姐,烦扰你打盆水,我要立即救治!”
“好!——”姬无言神色一凛,心急慌忙地出了门。
莫闲闲从药箱中取出适量麻沸散合着酒灌入东方既白的口中,切开伤口直到露出森森白骨,仔细地取出一小块碎骨,清创完伤口,用桑皮线缝合,继而涂上紫花玉露膏,不满地嘀咕道:“师兄!你个大笨蛋!——为人医者怎可如此轻率?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真是的!回头我一定好好骂骂你!——”
门外语音嗫嚅:“莫姑娘——”
莫闲闲这才擦了把冷汗,闭目调息了片刻,淡淡道:“没事了,你好好守护他,今夜应当就会退烧,勿需太过忧虑。”
两匹马飞驰在夜路上,寒风凛冽,阴气逼人:“你说什么?!耶律抿死了?!——”残梦的双眸登时凝结成冰
“是的,属下方才接到飞鸽传书,其中还提及初醒业已失踪,不知去向。”
“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初醒!——”残梦忆起童年,三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情形,顿时心中一痛,暗忖: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居然胆敢谋害大漠之主!?是沈光明?耶律抿死了,对他百害无一利。他怎可能自卸臂膀?!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