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
第六天。上午九点钟。
我很早就起来了,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点睡不着,所以这么早就起了。我洗漱完毕,到了客厅,先叫一声“绫香”,她一定在客厅吧。
没有回应。没有人。
绫香去哪儿了呢?她会不会上街买菜了?有可能。我先吃点早饭吧。桌子上有面包和牛奶,我就不客气的享用了。吃罢早餐,还是没见她的影儿。该不会她现在还没起吧?我感觉有些不太可能,毕竟她每天都起得很早。哦不对,是她来这里以后,每天都起得很早。要不去她的闺房看看?闯入她的房间未免有些不好,不过我的房间她也来过好几次了,应该没关系的吧?
说干就干,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没反应。或许她真的出去了吧?要进去吗?万一她真的出去了,又在这时候回来,她一定会把我当成偷窥狂的。该怎么办呢?
我思忖良久,决定还是进去吧。我打开房门,里面“嗯”了一声。看来绫香在里面。以前绫香也有叫我起床过,现在换我叫她了,应该没问题吧?
“绫香,已经九点多了,睡懒觉可不好哦。”我说。
“嗯......”绫香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绫香,你怎么了吗?”我走过去,发现她的脸色惨白。我摸了摸她的脑门,烫手。她发高烧了。
“绫香,你生病了吗?”我问。
绫香不说话。
“绫香,你生病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绫香闭着嘴,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看来病的很严重。我连忙到餐厅拿了一点退烧药和体温计来,顺便再倒了一杯水。
“快把药吃了吧,你烧的厉害。”我说。
绫香嘴巴开了一条缝,似乎在说什么。我凑上去听,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了:“滚、出、去。”
我愕然。气的我自己就把药就水吃了,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约莫到了中午,爸爸妈妈都回来了,我告诉他们绫香的情况。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爸爸怒声呵斥我,“唉,算了,瑠菜,去看看绫香吧。”瑠菜是我妈妈的名字。
爸爸妈妈一起去看了绫香。
“绫香这孩子病得不轻,直树,去,去餐厅拿药来。就是你早上拿的那种。”爸爸说。
我去餐厅找了药来,还倒了一杯热水。爸爸以前是赤脚医生,他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绫香,绫香。”是妈妈在呼唤妹妹的声音。绫香却跟没听见一样,静静躺着。
我把药和热水递给妈妈。妈妈接过药,温柔地说:“绫香,乖,咱们吃药了。坐起来,啊。”妈妈轻轻把绫香扶起来,给她吃了药,喝了水。
“绫香这病倒是怪异,咱们要不请出祖师爷的神药来?”爸爸说。
我家祖上师承永田德本,研制出了两种神药,一种叫“德本之物”,虽然不是德本先生自己研制的,但是先祖感念他老人家恩德,就起了这个名字,可治愈一切外伤。还有一种叫“捨奸”,是爸爸的曾祖父研制的灵药,由爸爸藏着,我从没有看见过。爸爸说的“请出神药”,想必是那种药了。
“不行,伊织,咱俩再合计合计,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那种药……”妈妈说。伊织是爸爸的名字。
“妈妈……”绫香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我……我想上厕所,能不能抱我去……”也是,绫香一早上都躺在床上,换我我也憋得慌。
“乖孩子,妈妈这就带你去,啊。”妈妈轻轻掀开被子,抱起绫香,去了厕所。绫香现在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不过我相信爸爸的医术,平时有个三灾两病的,都是他给治的。
爸爸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出去。”我迟疑了一下,爸爸又说:“快。”我走了出去,没想到爸爸也一起出来了,我还以为我是妨碍了他们呢,没想到爸爸是有话对我说。
“还记得昨天晚上吗?”爸爸问。
昨天晚上?昨天上午,我遭到一个黑衣男人的袭击,然后被爸爸救了,下午在疗伤,而晚上……
晚上,我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书,我在看《哈布斯堡秘史》的第三本:马克西米利安大帝的外交术。看着看着,我翻到第12页和第13页之间,里面有一张纸,折叠起来的。
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打开了那张纸。这张纸边缘破烂,大面积发黄,可以看出这张纸年代久远。纸上画着一张人脸,栩栩如生,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是“内岛勘兵卫”,是这个人的名字吧。那张脸别的画得都还好,只不过,两个眼睛都涂的黑漆漆的。我越看越觉得怪异,最后终于确定:画上的人,是白天袭击我的人!我连忙去了父母的房间。
爸爸看了这张画以后,沉吟了一会儿,说:“瑠菜,是你家的人吗?”
对了,我想起妈妈的本姓是内岛。那张画上的人也姓内岛。会不会他跟妈妈有关呢?
“嗯,也许吧。勘兵卫,勘兵卫……”妈妈喃喃地说。
“瑠菜,是不是归云城的天下人那会儿的?”爸爸问。
爸爸说的“归云城的天下人”指内岛氏理,安土桃山时代的飞驼小大名。不过,不会吧?那个人昨天还在袭击我呢?
“你看,这边写着天……正十……一,噢不,十二年,天正十二年,那就是安土桃山时代了。”爸爸指着一个角落说,那个地方的文字非常模糊,真佩服他还能看清。
“那就是战国时期的人了。三……四百年了吧?”妈妈说。
是啊,四百年了。那么这个人是四百年前的人了。那么,他只是和昨天袭击我的人长得很像而已了。
“那么昨天袭击你的人,就是他了,内岛勘兵卫!”爸爸坚定地说。
“可是他是……”我疑窦丛生。
爸爸无视了我的话,跟妈妈说:“瑠菜,你怎么看?”
“伊织,看来,泥石流下的亡魂不安宁。”妈妈说。
泥石流?什么泥石流?
“直树,”妈妈说,“天正15年,归云城被一场泥石流淹没,城主内岛氏理和十几个随从都死了。但是据说啊,他们的亡魂可不安宁。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安抚了这些亡魂,让他们的灵魂安息。”
安抚?亡魂?他们是飞驼的鬼,跑来福岛干什么?那么,他就不可能是了吧,我之前的推断是错误的。而且,我也算有一半内岛的血,那个黑衣男人为什么要袭击我呢?
“想不通,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袭击我们呢?”爸爸说。
……
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想了。
“那个时候,我还想不明白,不过经过一个晚上,我明白了。”爸爸说。
“那个……袭击我的人……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个晚上。
“是鬼。”爸爸说。
“什么?”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断不敢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天正十五年,归云城遭泥石流淹没,城主和几十个仆从都死了。这件事情,昨天你妈说过。”爸爸说,“他们死于非命,所以怨气极重。我的岳父,也就是你的外公,通过法力将其镇压。但是最近,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他们唤醒了过来。”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妈是内岛家的,他们本不应该害你才对。这事真是奇怪。”爸爸说,“还是先处理绫香的事情吧。只要她能熬过今天就好了。”
“绫香?她到底什么病?”
“她没有病,”爸爸说,“她是中了邪。绫香这几天有没有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吗?那就只有那件事了……
“前天,绫香叫我一起出去打工,但是我们看到了吊死的铃木先生,她吓了一跳。会不会是这件事情让她中邪了?”
“铃木先生死了,他的妻子女儿失踪。那一天,绫香躺了一天。这些我都知道。”爸爸说。
“铃木夫人和小姐都死了!我去过铃木家,看到了她们的尸体!”我说。
“死了。那么绫香……”
“伊织,快来!”妈妈的呼唤打断了爸爸的话。
“直树,有空再说吧。”爸爸跑向绫香的房间。
还记得几天前,那个奇怪的外国人,好像叫什么......叫什么名字的,曾经说过“造访过令妹”这种话。他和那个袭击我的黑衣男人应该是一伙的。该不会就在那个时候,绫香就遭了他的毒手了吧?那是在......哪一天呢?记不清了。那个外国人辣手摧花、冷酷无情,残杀铃木一家,而我根本打不过他。现在想想只觉得后怕,要是他再来的话......唉,不想了,先去看看绫香吧。
我进了绫香的房间。
绫香躺在床上,也不知她有没有睡着。看来她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欧尼......酱。”绫香开口了。
“绫香,你要说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梦到一个外国人,他、他说......这房子......”绫香显得极其痛苦。
“这房子怎么了?”爸爸问。
“这房子,是......”绫香的声音越来越轻,根本听不到后面的话。
“是什么?”爸爸问。
“是他的。他让我们快走。”绫香说。
爸爸转身问妈妈:“这房子是怎么来的?”
“龙也说是问一个朋友买的。”
“什么朋友?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爸爸急切地问。
“我也不清楚。”
“妈妈......”绫香虚弱地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这个地方也太诡异了些,先是手指被扎了一下,然后居然烂了个大洞;再是铃木先生一家的死亡,还有那个奇怪的外国人......
我说:“我们还是听绫香的吧,离开这里,回老家吧。”
妈妈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离开。这星期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离开。”
“爸爸,有些事情跟你说。”我说。
我跟爸爸一起出去了,这次妈妈也来了。我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跟你们说一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爸爸说,“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啊,就是几天前,一天早上,我在外面熟悉环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梳着双马尾,非常娇小。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向我发动了袭击,刺伤了我的左臂。”
“伊织,那个女孩居然能刺伤你,定是武功了得。你能看出她的是哪个流派的吗?”
“虽然她双手使刀,但绝对不是二刀流的。而且,两把都是胁差。看身法,倒像是一刀流的。”爸爸说。
“那就是师从同门了?”
“可能的确是同门吧。”爸爸说,“但是她的武功很高,区区一个年轻后生竟然能跟我打成平手,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那她是?”
“我也不知她是谁。早几天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果然,地狱之门被人打开了。”爸爸说,“这世上有一个地方,是人间和地狱的大门。只要它被打开了,鬼魂就能从这里回到人间,人也能从这里到地狱。正是这个大门被打开了,所以,几百年前的恶鬼,又回到人间来了。直树,袭击你的家伙,还有那个杀了铃木一家的人,以及这个武功极好的少女,都是恶鬼。并且,我敢断言,他们都是四百年以上的恶鬼。”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让我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就离开这里。”
听着父母的对话,我一句也插不上嘴,只能静静聆听,绫香也是。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离开这里”,绫香嘴角动了一下,是在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