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真正有价值的医学古籍和文献,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买就能买,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它们大多数都被那些古老的中医世家和门派当成传家宝一样收藏着,哪有这么容易出现在一家普通的书屋呢?
而且,这也和雷隐本身的医术和眼界高低有关。他的医术本就抵达了一定的高度,而且在他的一任半师傅欧阳正和夏老头的熏陶指导下,眼界也随之水涨船高,因此,这些能让普通医生受益颇多的医书,但在他的眼里,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抱着微有些遗憾的心情,雷隐走出了里厅,眼角瞥见那老人仍在看书,头也不抬,本想就此离开,心念转动,还是决定向这名态度冷淡的老人询问一番。他知道,像这种专门收集古旧书的书屋,摆在明面上的基本都是普通货色,对于真正的好东西,店主会专门找个位置收藏起来,等候有意向有能力的顾客上门购买。
“老人家,请问除了里面那些,你这里还有其它关于中医的书吗?”雷隐很有礼貌地问道。尊敬老人是华夏的传统美德,每个人都应继承发扬,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表示出恶意,像夏老头这种给他带来耻辱和难堪的人,就没必要好酒好烟伺候了。
老人手上的动作停住,抬起头看他,从头到脚,眼神认真地打量了一遍。相貌不错,眼神明亮,在被打量的时候,面带微笑,神色轻松,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局促和拘谨之色,不错。他开口问道:“你是学中医的?”
“呃——是的。”雷隐点头说道。
老人放下手中的书籍,神色严肃地说道:“中医是我们华夏国的瑰宝,你学习中医,是好事。老夫也一直在收集关于中医知识的书籍,质量比数量重要得多——里面摆放的,都是曾经名噪一时的中医撰写的心得、记录和资料,在那些书里,没有一本你看的上眼?”
雷隐脸色微微愣了愣,他只是想问问店里还有没有其它医学典籍,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老人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着实令他有些愕然。不过他也不想编造什么借口,实话实说道:“对我来说,那些书确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口气倒是不小!”老人冷哼一声,神色中微带着愠色:“你知不知道,只要能看完并理解那几个书架上的医书,无论去国内哪家医院,都绝对会被院长副院长他们奉为座上宾——年轻人可以心高气傲,但是,你确定你有那样做的资本和能力么?”
雷隐神色不变,语气平淡而带着无比的自信:“他们会的,我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实话实说而已,谈何傲气?更何况,我强,这本身就是一种狂!”
在说这话时,他的腰杆不由挺得笔直,眼神一凝,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剑,慑人无比,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和浓浓的自信。
老人皱眉紧盯着他,目光灼灼,极具穿透力,像是要彻底看透他的内心,雷隐无所畏惧和紧张,神色从容,他要看就任他看好了,反正我长得帅,不怕别人看。
片刻之后,老人没能从雷隐身上看出任何破绽,心里暗暗惊奇,这小子,心理能力挺强大的啊?但嘴上仍是冷哼道:“漂亮的场面话谁不会说,你这种年轻人老夫见得多了,心高气傲却眼高手低,嘴上抹油却能力平平,关键是——你有没有值得狂妄的本事和能力?你又要怎么证明你有这样的本事和能力?”
雷隐笑呵呵地说道:“老爷子,虽然你我的争论只是意气之争,但我还是愿意问一句,我应该如何证明我的本事?”
这一次,老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错,有傲气,有信心,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好,老夫今天就考一考你,看看你这个年轻人究竟是烈火真金还是言不其实?”
本来,以雷隐的性格,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和一位老人家争辩不休,更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而做些什么,我的医术好,我知道,患者知道,足矣,他人如何看我,又与我何干?老人家的话里虽然带着轻视和斥责他的意思,让他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会因此受激,一言不和就对老人大打出手,这种混账事情他还没脸皮做得出来。
不过,有本事的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傲气,这不是什么坏事。他不会炫耀什么,也不会目中无人自以为天下第一,但他现在却不介意在老人面前露一手,让他吃惊吃惊:“行,反正今天我有空,就当陪你老人家解解闷了。”
老人不置可否,皱眉想了一阵子,旋即声音有力地说道:“望、闻、问、诊是中医诊断的四要素,其中“望”字居于首位,一个好的中医,能察其神、色、形、态、舌象等,知其内脏病变,你且看看,老夫身上可有病疾?”
中医四诊是中医的基础,基础不扎实,诊断也会出问题,如果做出错误的诊治方案,轻则毫无用处,严重则危及病人的生命。老人这个题目,毫无疑问,是在考验他的基础知识了。
雷隐轻笑了一声,拉了张椅子坐下,细细地打量着老人的面容神色,形态四肢,从头到脚,不漏掉一丝一毫。当他看到老人目中的血丝和嘴角处干裂的口子以及唇舌的疮,心里已有了然。
“老夫身上的病疾,你可看得出来?”老人看着雷隐,问道。
雷隐微笑着说道:“怒火伤肝,外感湿热,午后发热严重,而且湿热深入脾胃,所以脘闷腹满,恶心厌食,大便溏稀,尿短赤,老爷子,我有说的不对的地方吗?”
听后,老人这才真正正视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观人,不看年龄,不看资历,只看能力和才干,有本事的人,才能赢得他的正视和尊重,显然,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着自豪的资本和令人重视的能力:“说得不错,老夫最近确实容易动怒,胃口不好,排泄也有问题,你可有解决之法?”
“当然有,你这里有纸和笔吗?我给您开个药方。”虽然龙戒里有很多必备的东西,相当于一个超大的随身背囊,但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不想随意动用龙戒的功能,以免泄露自己身上的秘密。
“周良才,拿纸和笔过来!”老人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纸和笔,雷隐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书屋的面积真不小啊,在里面还有一小块地方。
“四叔,您这是——”叫做周良才的男人看看雷隐,又看看老人,一脸奇怪,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老人没有应答他,把纸和笔推到雷隐面前,雷隐也没客气,唰唰唰地在纸上写起了药方,他写的是草书,一个个潇洒的字体出现在纸面上,速度奇快,字迹恣意张狂,力透纸背。
“旧时老中医带徒有四句话:一手好字,二会双簧,三指按脉,四季衣裳。这概括了一个有学养的中医应该具备的四个条件,其中“一手好字”被列为第一条,这确实是中医的一个优良传统。你这书写的字体,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但就这字迹和书法冇功力,比不上那些书写大家,可在年轻一辈中,很少有人能写得这么一手好字了。”老人难得地赞叹了一句。
雷隐听了心里暗乐,我练了这么久草书,可不是白练的,你这老头,终于正眼看我了。
写好药方,雷隐递给老人,交代道:“按这个方子抓两剂药,一天一剂,一剂熬两次药汤,两天之后,湿热尽除,您的身体就无恙了。”
老人接过药方,仔细看了起来,而后说道:“老夫也略懂得中医,你开的这方子,大部分药材主治清热化湿,但是却添加了几味看似毫不相干的药材,这是为何?”
这老头,有几分眼力啊?
雷隐解释道:“诊治脾胃湿热,万变不离其宗,来来回回也就那几种方子。但是,您的肝脏也有问题,所以我加了两味养肝护肝的药材,而且,老人身体吸收药力和恢复的能力有所下降,另外几味药材,混合在一起熬制,可以促进人体对药汤药力的吸收,同时也有固本培元的作用。”
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方子,如果按年轻人所说,这张方子的价值不小,祛邪、扶正、促进,三方面兼备,妙,很妙。当然,是否如此,还需要经过验证。
老人坦诚地说道:“老夫下午约了一位朋友,他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中医,我请他一看,若是这方子有用,那就多谢小朋友了。”
雷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前这位老人只是懂得些许中医皮毛,看不出这个方子的机理,但如果是有经验的中医,稍加推演,便能察觉他写下的方子的精妙之处。这老人家,对自己还是不够信任啊?不过,他也没把这放在心上,换作是他,也会是相同的做法。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肯定要认真调查小心取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PS:更新晚了,对不起,特意多加了一千字,以示歉意。